荒寂的福熙宫,早已经是一片废墟。
曾有人提议重修,都被伯庚给否决了。
有人说伯庚是为了月照国的未来,斩断恩爱。
也有人说伯庚,是极度凉薄。
这十几年来,伯庚也鲜少踏入这片废墟。
哪怕路过,也都是绕着道走。
但今天,伯庚来了。
身边只跟了安怀。
阴阴沉沉的天,再加上这沉寂的废墟,令人愈加沉闷。
伯庚慢慢在废墟里步着,安怀脸色担忧,却不敢上前。
“老东西,你听到了吗?”伯庚突然出声。
“陛下?”安怀一脸疑惑,“您听到什么了?”
“你没听到吗?”伯庚悠悠叹息,“是采桑歌,她最爱唱的。”
安怀无声一叹。
伯庚闭了闭眼,仿佛在回忆,“她唱的歌其实总跑调,但朕就爱听她唱。
朕想偷懒的时候,朕觉得苦闷的时候,朕想逃避的时候……
她的歌声,总能令朕愉悦心静,感觉到真实。”
说着,伯庚抱了抱双臂,似乎感觉到一阵冷意。
安怀想要上前为伯庚披上斗篷,却被伯庚给止住了。
“安怀,你觉得白家倒了,她会开心吗?”
安怀没有回答。
伯庚自顾自地摇头,“她不会。
她最恨的,是朕。
是朕挑起那场血腥,也是朕,将文家与文武军推到了风口浪尖。
是朕,亲手葬送了朕的心腹爱臣。
也是朕,不能兑现对她的承诺,让她含恨离世。
都是朕……”
伯庚缓缓在废墟中蹲下,抱头哭泣。
“阿晴……阿晴……”
伯庚低低的呼唤声,宛若孤单的魂灵,游荡在这片废墟,却惊不起一点涟漪。
安怀抹了抹眼泪,眼眶泛红。
不管外人对伯庚有多少误解,只有他明白。
伯庚没有给文昭仪,给文将军追封,也没有重修福熙宫,不是因为默认了那则预言。
也不是因为他害怕世人的眼光。
仅仅只是因为,只有这样,伯庚才能永永远远记住自己的伤痛与过失。
这把钝刀子,已经在伯庚的心里整整磨了十六年。
伯庚不知道,安怀也不知道。
哪一天才会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