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来探望
苏明贞一来是不愿让雪晴受委屈,二来是思量着雪晴身世不宜让太多人知晓,还有那封密信的事情也必须压下来,于是回答道:“张嬷嬷,今日端王殿下反复告诫叮嘱,不让我再深究一些事情,而且有些机要问题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该过问的。 少爷不是理事的人,我觉得咱们还是少掺和。 我已经叮嘱蓝山多留意雪晴,若有不妥之处再及时上报,别的我也不想管太多了。 少爷他心思慢慢成长,早晚会将兴趣移向别的地方,咱们何必再与个下人计较?”
张嬷嬷虽然觉得自家小姐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她见过许多肮脏事情,暗自决定找机会试探雪晴心性,倘若他真是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将来也就好打发。 接着她又提醒道:“少奶奶,人心不都像您这样善良。 您见雪晴可怜才因同情不愿再苛待他,可是少爷身边的人您一定要个个仔细过一遍。 倘若谁不伏贴,需早些下手替换掉。 今天私下里我听夏凉念叨,说秋月借着少爷醉酒,趁您不在亲近了少爷……”
苏明贞本来对这件事情正心烦,摆摆手打断了张嬷嬷的话,说道:“唉,她们就是争个妾的名份,可少爷对我讲他更喜欢夫妻两个过日子,效仿老祖宗当年。 若少爷能一直坚持,我倒是会更同情春花和秋月,她们的心都放在少爷身上,若做不成妾该怎么是好呢?”
张嬷嬷不以为然道:“主子看不上的丫鬟,照例到岁数配给管家就好。 由不得她们自己做主。 少奶奶,既然少爷有不愿纳妾地念头,您应维护住了,早日生下子嗣,这样地位就会更牢靠。 ”
苏明贞茫然点点头,内心深处却泛起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如果自己不喜欢赵思瑢,还要为了米虫生活能长久。 勉强为赵思瑢生孩子费尽心思维护正妻地位阻止赵思瑢纳妾,那样的日子真的就是幸福么?她不禁开始怀疑。 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与轰轰烈烈爱一场不考虑未来,哪一样更好呢?
然而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她幽幽叹息,躺回床上。 抚摸着柔软的锦被,看着雕梁画栋的房间,享受着仆从们的周到服侍。 锦衣玉食高高在上这种生活她没有过够呢。 她终究是个俗人而已。
次日起床,苏明贞早早去了赵思瑢地房间。
赵思瑢睁眼看到的又是娘子,一天都是心情大好。
用过早餐,香叶来上工,赵思瑢突然说要去香叶家里看看。 香叶嘴笨老实不会推辞,赵思瑢又再三坚持,于是苏明贞只好暗中叮嘱先派人手去香叶家帮忙打扫迎接工作,这边厢她磨磨蹭蹭拖延了一些时间。 估计着那边准备得差不多了,才陪着赵思瑢步行去了香叶家门口。
少爷少奶奶出门不管远近,通常要么坐车要么是用软椅抬着。 去香叶家地道路窄小,赵思瑢的马车不便通行,苏明贞却因想多走路锻炼身体,就好言相劝抬出“生命在于运动”这样的道理。 说服了赵思瑢与她一起步行。
否则总是脚不沾地,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苏明贞怕自己体能慢慢退化。 而赵思瑢看起来体虚,一半因当年伤病,一半很可能是太小心将养反而缺乏锻炼导致的。
虽然都是在庄子内,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护卫们一部分跟着少爷和少奶奶,另一部分分散在香叶家周围隐蔽起来。 别馆这边只留了两三个日常巡逻的,防范远不如国公府严密。
蓝山因想着让雪晴多休息几日,就没有叫雪晴跟着少爷出门。
除了雪晴。 其余上上下下仆人们基本都陪着主子们一起外出。 此时别馆大门紧闭,后门就剩个老苍头守着。 几个粗使下人忙完了活计,纷纷回房补觉休息。 另有一个是桂花,一直躲在厢房极少出门。 孙大夫一早带了徒弟曲平说是去山林内采新鲜药材也不在。
整个别馆内静悄悄的,老苍头守了一阵就打起了瞌睡。
裘茂祥自从那日缀着赵家的人来到大柳树庄,一开始是不敢靠近,潜伏了几天趁夜晚摸清了来去隐蔽路径。 今天他看好了赵家主子们带着一干人等外出,去了庄上别家做客玩耍,随行队伍里没有大公子地身影。 于是裘茂祥下定决心打算试着混入与大公子联络,就蹑手蹑脚避开巡逻的人,翻墙进了别馆院子。
裘茂祥早年在齐王府当差,对于主仆院子居住格局摸得清楚,他估计着以大公子现在的低微身份,多半是住在仆人偏院。 于是他先伏在屋脊上仔细观察了一下。 有几间屋子敞着门窗,一眼就能看见是没人的,搜索范围就又小了一些。 然后他再耐着性子一点点顺着仆人偏院这几间房看,将不清楚状况的房屋上的瓦片掀起,偷窥内里。
一直找到柴房这间,裘茂祥才看到大公子竟然席地躺着,裹了着一条薄被蜷缩着闭目昏睡,看样子伤病有增无减。
裘茂祥一时心急,左右观望没有人注意,就翻下屋顶,推开房门刺溜一下钻了进去,随手又将房门掩好。
柴房内昏暗简陋,虽然不是直接泥土地面,但是铺地青砖也因为柴禾夹带的泥土枝叶碎屑弄得脏乱不堪。 大公子x下只铺了一张肮脏的草席,席子上是早看不出本色地破褥子,旁边地上零散堆着几件撕烂的衣裳,衣裳边放了只粗糙的瓷碗,碗内剩了一口凉透的稀粥。
入眼景象用凄惨这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裘茂祥心中揪痛,他轻声低唤:“大公子,您醒着么?小人来看您了。 ”
雪晴其实并没有睡实。 裘茂祥推门进屋的时候,他已经察觉有人进来。 听到裘茂祥出声,他并没有太多动作,只是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
裘茂祥愤愤不平道:“大公子,赵家人也太狠毒了,居然让您席地睡柴房。 他们是不是又折磨您了?要不就趁现在周遭防卫松懈,小人立刻将您救出去?”
雪晴自然不会跟裘茂祥走。 他试探道:“只有你一个人,怕是能带我离去,也逃不过赵家人地搜捕。 ”
裘茂祥面露悲戚无奈之色,他之前联络过在幽州城地同伴,那些人多是邓鹏程的嫡系,坚持让裘茂祥先落实小公子的下落,再决定是否动手营救大公子。 他目前的确没有帮手。 勉强将大公子带走,恐怕真会救人不成反搭上自己,再耽误了大局就更得不偿失。
裘茂祥委婉说道:“大公子,小人无能。 不过小人已经联络过同伴,谋划周详了再行动。 ”
雪晴似乎早料到裘茂祥会这样说,就淡淡道:“那天我已经明确告诉你,我弟弟死了。 你们不愿救我也罢,反正我早习惯了在赵家为奴的生活。 ”
“这种折磨怎么可能习惯呢?”裘茂祥禁不住说道。 “大公子,您不要伤心失望,小人会说服邓先生他们相信小公子已经故去,他们定然就不会再忽视您。 ”
雪晴故意问了一句:“以邓先生的才智,你们随便找个人扮作是我弟弟不就可以了么?何必浪费时间瞎折腾?”
裘茂祥是忠厚少心机地人,他又与大公子相熟。 就如实道:“大公子,其实早年邓先生的确动过这种念头。 可是王爷旧部那些人也不傻,都防着有人假扮您或小公子。 邓先生到底也不愿做对不起王爷地事,就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先将公子们营救出来,再图其他。 ”
雪晴作出忧伤表情,声音越发虚弱道:“那若邓先生不信我的话,你们也不会再管我了对不对?我刚才只是嘴硬牢骚,其实这些年在赵家为奴,我身上地伤一直没断过,长此以往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等我死后。 只求你能帮忙去乱葬岗寻了我地尸身买口薄棺收敛。 指望下辈子我能投个好胎,少吃些苦。 ”
裘茂祥心疼道:“大公子您不要这样说。 小人该怎么帮您才好?”
“你现在又不能将我救走,还是速速离去,免得让赵家的人发现抓住了你。 ”
“小人舍不得大公子,既然来看您,总需为您做些力所能及地事情。 ”
雪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身上可带了外敷伤药?那日淋雨我伤病不支,高烧昏迷实在无力起身劳作,他们才给了我被褥为我看了看伤。 你若没有药也无妨,能否帮我重新包扎一下,伤在后背,我昨天自己勉强包了一下,不太方便处理。 ”
裘茂祥闻言急忙小心地掀开大公子身上的薄被。
雪晴此时是脱了外衫,赤着上身只裹了些布条,侧卧在地。 被子一掀开,裘茂祥就能将他那一身新伤旧痕看得清清楚楚。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裘茂祥还是忍不住眼眶模糊。 大公子这些年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啊?他少时丰润如玉地容颜现在苍白憔悴;他那双本该用来弹琴画画的手,如今怕是做多了粗活已经磨出了茧子;他清瘦的身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深深浅浅的疤痕长年累月不曾间断触目惊心……
裘茂祥咬牙道:“大公子,小人去将赵家那傻子杀掉,为您出气可好?”
雪晴却道:“你杀了他或许还会陪上你的命,我过去受的折磨并不能消弭,又有什么用?你若真为我好,不如想办法早些让邓先生信了我的话。 趁我还没死,能出去过几天舒服日子。 ”
裘茂祥点点头,正要为大公子重新包扎伤口,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他急忙藏身梁上躲了起来。
裘茂祥刚藏好,柴房地门就被推开。 雪晴看见张嬷嬷冷着一张脸站在外边,似乎来意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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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几天一直琢磨着结局的事情,虽然现在书才写了一半,还是该为结局铺垫。 我想要一个相对完满的故事,有****能在一起的那种,不知道大家赞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