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万籁俱寂,云舒推开庭华阁的门,姜武为她点好灯,便退了出去。
云舒一步步越过精致的屏风,雕花的博古架,露台上放着小几,她以前也来过这里,这么多年了,陈设未变。
奶娘说当年庭华阁是王府最华丽的阁楼,平都冬冷夏热,云蔚便耗巨资将暖阁建在高台之上给爱妃居住,又有凉亭露台点缀其间,遍植幽兰,王妃常常在其间抚琴。
暖阁更是修得奢华,珠玉为饰尚且不论,竟用名贵砗磲来点缀窗杦,夜里不用点灯窗外也像夏夜繁星般,云王妃喜欢枫树,云蔚便派人千里寻来金贵的露沾衣,亲自悉心照料………
云舒拂过圆润的案角,那是叶河清怀上云舒的时候,云蔚下令将王府所有的桌角磨圆,所有犄角包上棉絮,王妃出行一定如影随行。当时云王对王妃的宠爱让平都多少人艳羡。
可是后来他们都死了,佳话不再,云家败落,越美好的东西,消失得越快,破碎得越彻底。
情深却不寿。
案上放的是母亲的琴,是那把千金难求的枯桐,云舒一直没有学琴,也不愿去碰和音律有关的东西。屏风上挂满了母亲的画像,还有书案前的一只大瓷缸,里面也是叶河清的画像,一颦一笑都画有,这是云蔚画的,母亲死后,他整日只在这屋子里画妻子的画像,直到最后。
窗外露华渐浓,冷风浮动竹帘,她静静的坐在庭华阁里,思绪悠远,身上还是那身贵重的郡王爵弁服,这位子对她来说,是权势,更是枷锁,注定了她这辈子的喜怒哀乐。
冬日总是阴沉,平都又是多雨的,凉气丝丝透入骨缝,云舒的厚底靴还是湿透了,从官署出来,正准备往王府赶。
姜武挑开帘子,示意云舒,却见街旁那个身影又出现了,那女子今日穿了件杏色对袄,躲在廊柱后探头探脑。
快小半月了,起先云舒以为是某个仰慕她的,这样的事不在少数,也没太在意,谁知道这样的冬日,她竟能日日守在御街旁等她。
云舒进了车驾,姜武递给她汤婆子捂着,护卫才缓缓驾马,云舒捏了捏冻僵的手臂,淡淡的说:“去查查。”
姜武笑道:“许是哪家小姐爱慕郡王。”毕竟云舒生了张倾国倾城的脸,打小起就容易招蜂引蝶。
云舒拍拍他的肩:“姜武,这还是冬日里呢,怎地春心就萌动了?昨天见你还收了隔壁王二花一双鞋呢。”
姜武促狭的别过脸去。
“什么二花,人家叫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