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环视这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怔怔落泪。
那一年他在丰国安定下来后, 也曾沿着黄河河岸反复寻觅过,还在离丰两国境内明察暗访,可始终都没有找到父母和妻子的下落。
他的双亲和妻子, 生未能见人,死也未能见骨。
面前的黄河水仍一如当年那般, 有着吞噬一切的磅礴气势。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是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可也始终没为父母和妻子立过一块牌位或是垒过一座坟墓。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只因他心中一直坚持着一份执念,便是:他不过只是在做一场无法自拔的绵长的噩梦,梦醒之后, 一切都会回复到当初, 没有战火,没有苦难, 家人都好好的, 情人也还和他情切切意绵绵……一切都很美好。
可是如今,梦该醒了。
据说死在外面的人回不得家,魂魄会一直在生前最后所待的地方飘飘荡荡,成为孤魂野鬼。
蓝家人并未死绝,所以他不能让父母和妻子成为无定河边无人收骨的孤魂野鬼, 不能让他们的魂魄一直在黄河飘荡而无法安生投胎,不能让地府的鬼差以为蓝家无人了……
雁南飞噙着泪,将周围一大片的乱草和芦苇丛统统拔掉, 然后又徒手垒出两座坟墓来。
有墓没有碑是不成的,那只是两座野坟。
两下一看,正好有现成的石材。
雁南飞将另外半截石碑刨出来,双手一夹,便携着两块石碑,寻了处近水的滩涂,仔仔细细的用河水将碑上的泥土和苔藓刷洗干净。
当他抱着两块石碑回来的时候,却见附近有一名女子正对着黄河跪拜。
她低声饮泣不止,又是焚烧纸钱,又是搓香燃烛,让人十分动容。
莫不是这女子同他一样,也是那一场乱世中侥幸存活下来的逃难人?
啊,也许她知晓当年难民的情况也未可知啊!
雁南飞便忍不住问:“姑娘,你这是在祭拜什么人吗?”
那女子听到问话便转过头来。
雁南飞见她竟然生了一副上好的相貌,细眉尖腮,鼻翘唇红。穿着也是不俗,乃是上好的贡缎,明显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右眼帘上生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
女子泪光闪闪的将雁南飞看了一眼,臻首微垂,哀哀戚戚的道:“不瞒先生,我乃前朝遗民。数年前前朝皇帝夺位,国内战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