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们看到这篇日记,一定很想骂他冷血,我也一样。只是,我却只能默默哭泣。
因为,我更知道,那个少校营长布满硝烟的脸虽然像块铁石,但他的心里,比你我都要更疼。因为,那是他同吃同睡数年的弟兄,那是他身在陕西户县家乡的子弟兵,一个营,能互相攀上亲戚的,就能有三分之一。
但他必须得这么做,哪怕是在炮火之后,阵地上只剩一名士兵,也能用手中的枪延缓日寇疯狂的冲锋,等到后续部队的抵达。否则,阵地就会失守。
就战斗的间隙我问他:如果,日寇的炮一直不停,你还会不会那样做?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那,你的弟兄都战死殆尽,你想过怎么办没有?”
“那,阵地上还会有我,我没了,就该团长想办法了。”
他的回答,就和他方才发出一道道军令一样,冷酷而决绝。
可我,却哭了。就像看着炮火中,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在命令声中毫不犹豫的出发,冲向必死的阵地,然后在火光中倒下一样,哭了。
或许,在这个让我热泪肆意横流的晚上,唯一让我觉得开心的是,是听说曾以为全军覆没的102团第5连有一名士兵还活着并且千辛万苦的返回乏驴岭。
只是,当我有些激动的回到师部,看到的,却是一众犹如雕塑般战立的将军们,在他们的面前,蹲着一个浑身裹满了黑乎乎纱布的士兵。
士兵,旁若无人的抱头痛哭。将军,站在一旁,犹如雕塑。
说实话,我久在前线,看到的都是犹如钢铁一般的男人。哪怕是被炮弹炸断了胳膊炸没了腿,他们或许很疼,他们或许会呻吟,甚至会大声哭嚎,但还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得这般伤心,天崩地裂,犹如孩童。
做为一个女人,我能感觉到,那名浑身伤痕累累士兵的脆弱,是源自他心里的脆弱,而不是他身上的伤。
而将军们,却像是疼爱孩子的父母,站在那里,焦灼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同时,眼底亦是伤心和落幕。
没有想象中的壮烈,没有想象中的坚强,那名唯一从雪花山主峰上幸存的士兵,用嘶声裂肺的哭泣向我展示着属于他的脆弱。
可他又如何不脆弱。
从雪花山主峰上返回的士兵李西瓜,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人。是的,他的班,没了,排,也没了,连也没了,他孤身一人循着枪声炮声由雪花山返回了乏驴岭,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营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