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微斜,人影渐长。
今日,二人一番君臣交心下来,东华门外南熏坊的锡蜡胡同,再添雅居一所,入住忠臣一位。
皇帝亲自将王世贞送到东华门外,甚至站在原地,目送这位文坛盟主离宫。
在人前可谓是给足了王世贞颜面。
公忠体国之辈嘛,就应该要有这种待遇。
朱翊钧静静看着王世贞离去的背影,回忆着这位盟主方才所有的应对和反应,对照脑海中的史料,剖析着王盟主的心理。
说句实诚话,就王世贞那性格与为人,自己并不放心。
跟徐阁老、殷阁老这种返聘的老油条不同。
王世贞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生物,做不到只凭利弊来行事。
否则其人也不会跟张居正闹翻了。
甚至于此人还有些小家子气。
历史上王、张二人通信频繁,张居正作为首辅,哪怕一直被王世贞抹黑,还是仍将自己曾经写给王世贞的十五封信,都收录进了自家文集,引为知己好友。
王世贞却截然相反,文集中绝口不提与张居正的交往。
甚至只留下了唯一一封写给张居正的信,也就是为父求情平反的那封。
心胸实在说不上宽广。
这种人,最是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
哪怕朱翊钧又是托付兰台,又是造坟安葬其父的恩情,恐怕也管不了几年。
但也没办法,毕竟有这个才学的人不少,但有这个声望的实在不多——舆论上的事,除了经典造诣,还得会拉帮结派,呼朋唤友。
汪道昆还差火候,没个三五年功夫都扶持不起来。
董其昌更不用说了,现在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区区举人罢了。
只能说勉为其难用用,等不趁手的时候再换人。
缺人呐。
朱翊钧一边想着,转过身,便往回走。
余光看到郑宗学,一手拿着起居注,一手提着笔,正在奋笔疾书。
朱翊钧莫名起了玩心,凑过去伸脑袋问道:“郑卿,写朕什么坏话呢?”
郑宗学正聚精会神,闻言吓得一抖。
见是皇帝凑过来,连忙侧过身去,躲开皇帝的窥探,闷闷道:“陛下,您上次才答应内阁跟兰台,不会偷看的。”
朱翊钧呵然一笑,不再逗弄。
开玩笑,真以为朕看不到?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几个写起居注的,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