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自己拿过胡山的茶水费，顾子羽带着他在流云宗四处转了转，一天时间看了事务堂、炼器司、丹堂……
驮着二人的灵鹤垂头丧气，磨蹭着长腿仰头叫唤，为自己加班干活要鱼干。
坊市地理位置在中间，二人兜兜转转，还是回到约见的东大门。
不过这次是胡山告辞。
顾子羽挽留了几句，还打算带着胡山去新买的洞府借住一晚，被对方婉拒。
月明星稀，顾子羽骑着灵鹤从半空飞过，忽然看到山崖间有个眼熟的人。
正是白天看到的书生，见他神情寥落，坐在悬崖边上灌酒。
酒哪有这个喝法，豪饮下去越喝越醉，越喝越愁。
顾子羽想到龙宫夜宴时在县城里看到的文书生，心中有些好奇。
青竹书院是当代儒修书院里最强盛的修行地，可惜灵州的文道不够昌盛，跻身一流宗派的也只有青竹书院一家。
别人刚被退婚，自己凑上去打听青竹书院未免有些不识趣。
顾子羽收回目光，催促了一声灵鹤，加快速度往小红叶山的方向赶去。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坐在悬崖边的人影摇摇晃晃，竟然俯仰之间往前栽了下去。
“啊这……”
顾子羽看了眼百丈高的山崖峭壁，就算是筑基修士跌下去，实打实肉身硬抗物理伤害，也要死的很难看啊！
蠢人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书生还在醉梦里，以为自己御风踏云。
看着他在下坠的过程中胡乱扭动的身体，顾子羽叹了口气，手比思维更快已经掐出了术法。
青色的灵光转瞬即至，化作丝线将书生束缚在半空，另一头攀扯着峭壁上凹凸不平的石块。
书生飞速下坠的速度减缓，随着被灵力丝线勾住身体，他晕晕的头脑被夜风一吹，终于有了几分清明。
“妈耶！！！”
顾子羽听到这声划破夜空的惨叫，忍不住无语看天。
幸亏有他这个好心人出手，不然过不了多久，坊市人来人往的山路下就多了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有碍观瞻！
巡查弟子收尸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吐槽高空抛物找不到人罚款。
发现自己被人救下，书生松了口气，等平安落地后激动到热泪盈眶。
“恩人，在下白鸿飞，多谢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串词了，白鸿飞在顾子羽突然冷漠的目光中咳嗽一声，连忙改口，“下辈子当牛做马，以报大恩大德！”
顾子羽摆了摆手，随便找了个石头坐下，朗声说道：“也别下辈子了，在这报恩吧，你过来这里！”
这？
报恩有两种方式，恩人长得好看，以身相许；不好看，自然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不过是一句托词。
白鸿飞看着顾子羽拍了拍大腿……边的石头，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像个耽文小受一样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
“道友不要啊！”
他小声嘀咕，让顾子羽一脸纳闷。
“你抖啥呢，我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你儒修是怎么修行的。”
就这？
白鸿飞腰杆挺直了，腿也不抖了，说话中气十足。
这事他擅长啊！
“修行文气，就是读书呗！领悟圣人言，阅遍千万卷。”白鸿飞说起这个眉飞色舞，浑然不见借酒消愁的郁气。
不愧是儒修世家出身，虽然家道中落，自己也只是青竹书院一个修行不显的外院弟子，但白鸿飞对儒修的道路尤其清晰透彻。
他还知道不少青竹书院的历史传闻，讲起来引人入胜。
顾子羽听着有趣，感觉这小子在酒楼说书也能混碗饭吃。
不过白鸿飞提及的少有儒家圣人经典，听他言语，似乎看了不少闲书。
杰哥、龙傲天……尤其喜欢说外院院长有道德问题，偷看女学生沐浴、收人贿赂改分。
顾子羽叹了口气，吐槽道：“你咋知道啊？”
闻言，白鸿飞冷笑一声：“因为他是我叔父，卖祖求荣的狗！”
这话实在出人意料，顾子羽一下子站起来，和白鸿飞拉开距离。
“我对阁下有恩，阁下为何害我？”
青竹书院的院长，哪怕是外院，也是修为等同长老的高人。
白鸿飞自己骂得痛快，这话却不是顾子羽能听的。
要惹祸上身啊！
听到这话，白鸿飞脸上毫无愧色，坦然道：“别怕，我叔父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
顾子羽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救那么快。
慢点出手让白鸿飞撞在石壁上多摔两下，说不定还能让他知道谨言慎行。
看顾子羽脸色不对，白鸿飞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卷轴。
“多谢道友救命，我笨嘴拙舌不通世故……这份卷轴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了，还是叔父给的，就当做酬谢吧！”
卷轴用棕色的布袋装着，长约二尺，拿在手里有些分量。
顾子羽看了一眼，应该是书画一类的东西。
儒修最喜欢给书画笔墨施加灵力，制作成灵物供自己使用。
白鸿飞对卷轴没有半分不舍，目光落在上面还带着几分厌恶，看来是对叔父的情绪如此，恨屋及乌。
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毕竟叔侄二人关系恶劣，顾子羽心里想着，接过卷轴敷衍两句，找了个理由离去。
想知道的都打听到了，时候已晚，他可不想陪着这个脑袋拎不清的傻货继续吹冷风。
顾子羽回到剑斋，打坐修行时定不下心，总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疏漏了。
他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困惑所在。
是带回来的卷轴。
顾子羽将白鸿飞送给他的卷轴取出铺展在桌上，竟然是一副丹青所绘的山河风物！
不过二尺宽的卷面，笔墨浓淡勾勒山川江河，雾隐云深日月两分。
虽然顾子羽不懂画，但也看得出绘制这幅山河图的人，并非凡俗。
“该不会是青竹书院的外院院长自己画的吧？”
顾子羽趴在画上找了找，没发现落款。
招财凑过来看了两眼，竟然用爪子抓着卷轴的边沿，上嘴啃了起来。
“这东西可不能吃！”
顾子羽连忙将招财抱起，一颗圆润饱满的桃子从猫儿爪尖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