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惨遭痛殴 (1)
经过大走廊尽头的那个岗楼,元庆和全福跟在刘所的身后进了南边的大号走廊。这个走廊的味道比小号那边还要臊,有点儿像公共浴池里的厕所。在走廊东侧中间位置的一个铁门前停下,刘所拨开小窗口往里看了看,低头找钥匙。元庆偷眼瞅了瞅,铁门上方写着几个黑色油漆字:no 大七。全福往元庆身边靠了靠,翻着白眼说:“刚才你踩我脚了。” 元庆哈了哈腰:“对不起。” 全福继续翻白眼:“对不起就完了?”元庆往旁边挪挪脚,不想答理他了,心说,这不是个“彪子”还是什么?活该挨小满的“忙活”。“别以为城里人就了不起,在我张全福的眼里全是蛋子……”全福不依不饶地贴过来,“不服气是吧?不服气咱们以后走着瞧,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彪子满’的同案吗?我治不了他,治个你还是手拿把掐的……”“歇歇吧老哥,”元庆乜一眼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又瘦又小的全福,“有那本事一会儿跟大勇使去。“大笑了笑,” 勇不是人‘揍’的?”全福刚翻完这个白眼,铁门打开了,刘所一回头:“进去!”元庆的眼前一花,里面白花花一片。
仔细一看,元庆才发现,原来这里面的人全都光着膀子,身上白,脑袋也白,就像一堆浪花。看看自己的身上,元庆明白,长时间不见阳光都这么个效果,我自己的身上也开始发白了……刘所关上门,在小窗口一闪:“周继勇,不许欺负新来的啊。” 坐在东墙根最北头的大勇一声号叫:“好吧政府,我们号儿没那么多毛病!”元庆不敢抬头,用眼角的余光一扫,这间号子很大,估计得有六十多个平方,中间留着一个过道,四面墙角全是人,这些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白乎乎的,像粪坑里的蛆。元庆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个号子至少有四十个人的样子。这应该比部队里的一个排多吧?元庆想。里面的人像一只只木偶,身子不动,脑袋也不动,全身动的只有眼珠子,大家在望着待在门口的元庆和全福。元庆站着不动,全福也站着不动,大伙儿的眼珠子全都转向了大勇,整个号子就像一部卡了壳的老电影。有人在紧着嗓子咳嗽,元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动弹动弹,不然大勇会更注意他的。元庆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脚步,眼睛依然不敢看大勇:“大哥,我把铺盖放在哪儿?”大勇盯着元庆,不说话。
元庆以为大勇没听见他的话,又问了一句:“我住哪儿?”旁边一个浑身刺满花花草草,脸上有一条大疤的精壮汉子大吼一声:“住监狱!” 元庆看他一眼,把头低下了:“我是问,我的铺盖放在哪儿?”精壮汉子不回答,看看大勇,见大勇默默地盯着元庆看,又是一声吼:“去南边那个马桶边儿!”元庆磨磨蹭蹭地往南边的马桶那边走,他不敢确定大勇是否认出了他,心中突然就是一揪,我真傻!刚才在路上我就应该对刘所说,我跟大勇有仇,我不应该来这间号子……刚才我是怎么了?跟所长装硬汉,还是蒙了?大概是蒙了……可是现在已经晚了,我已经成了大勇案板上的肉,大勇就要“加工”我了。有心急转身扑到门口喊刘所,元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那样,太掉价了,我是个男人。门口那边一阵嘈杂,接着响起全福的一声惨叫:“你们凭什么打人?!哎哟,哎哟……”元庆没有回头,倒不是不敢,是因为全福挨揍那是理所当然,他太“迷汉”了,估计是拿架子拿的。全福没有声音了,好像是被人把脑袋摁进门口的那个马桶里了,元庆不觉一笑。元庆这里刚刚放下铺盖,大勇发话了,声音粗得像粪桶:“你哪儿的?”
元庆知道这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河东区的。” “犯什么事儿进来的?”“流氓罪……老大,我进来有些日子了。” “在小号那边?”“嗯……”元庆刚点了一下头就后悔了,大勇不傻,一听我是从小号那边过来的,一定会联想到我是谁,慌忙改口,“也不算是,刚开始的时候在后走廊,后来刘所说我不老实,就……”“你见过向春满没有?”大勇似乎没有把元庆跟打他那一板凳的人联系到一起,随口问。“什么满?不认识。”元庆只想先糊弄过这一阵去,躲一时是一时,后面的来不及考虑。“老疤,你说今年的彪子怎么就这么多呢?”大勇冲身边的那个精壮汉子笑了笑。“嗯,不少……”老疤不明白大勇的意思,猛地摔了元庆一枕头,“什么级别还站着?蹲下!”“不用蹲了,呵呵,”大勇捏着下巴笑,“这兄弟不是一般人物,蹲下形象不好,就站着。” “过来站。”老疤拍了拍巴掌,示意元庆靠前。“行。
”元庆往前走了两步,顺眼一瞅门口,一个尖尖的屁股撅在马桶上面,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全福的。 老疤指了指大勇:“这是勇哥,提起他的大名,‘全港’没有不哆嗦的。彪子,你河东区的?肖卫东认识吗?”元庆不明白老疤跟肖卫东的关系,模棱两可地说:“听说那是个挺猛的人,在我们区。” 老疤挑了挑眉毛:“估计你也不认识……那是一条真正的好汉,当今世上已经不多见了。不是我替他吹,港上除了杜三儿和肖卫东,我一个人也看不上……当然,大勇除外,咱们勇哥跟肖卫东玩的路子不一样。来,别光听我吹牛,说说你的案子,给大家解解闷。” 元庆偷偷舒了一口气,有门儿,看样子老疤认识肖卫东,至少他敬佩肖卫东,这就好办。元庆打定了主意,先不说自己的案子,跟老疤套套近乎再说,没准儿胡乱这么一搅和,我能滑过去呢。只要滑过去这一关,晚上放茅的时候我偷偷找刘所……主意一定,元庆打起了精神,张口就来:“大哥,我的案子很简单,不值一提。
刚才你说到肖卫东,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跟肖卫东住在一个大院儿呢,他弟弟肖卫国跟我是同学,现在是个画家,肖卫东对他弟弟那是没得说……”元庆咽一口唾沫,刚要开始正题,南墙根下突然响起一个惊鼠般的声音:“元庆,真的是你吗?”这个声音很熟悉,元庆一愣,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瞅:穆坤?坏了,穆坤这小子坏了我的大事儿!他怎么一下子就喊出我的名字来了呢?偷眼看看大勇,元庆发现大勇没有反应,依旧捏着下巴望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元哥,你不认识我了?”穆坤在那边冲元庆不住地摇手,“我是穆坤呀,难道你忘了?咱们一起在木器厂干临时工,我被李师傅打了一板子,你帮我修理他……”“哦,是你呀,”元庆知道事情已经坏了,再装就真的成了二逼,索性跟穆坤打起了招呼,“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缘分啊。你犯什么事儿进来的?”“盗窃,”穆坤瞅瞅大勇,见大勇没有反应,急速地说,“我进来好几个月了,快要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