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锗放下报告,他应该还是想再说些什么,但像是突然头疼了般,他紧闭起双眼,大拇指肚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
这一动作缓解不了陈文锗的痛苦,但就像一种动作习惯一样,仿佛只要这样做,他就能在心理层面慰藉自己。
“老师,你感觉难受吗?”周肆关心道,“需要我叫……”
“不用了,只是有些心烦罢了。”
陈文锗想了想,厚重的镜片后,清澈的目光看着周肆,邀请道,“坐会吧。”
周肆点点头,顺从似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与陈文锗的关系很紧密,除了工作里的上下级、师生关系外,陈文锗有些时候,还会把周肆当做一个平等交流的对象,和他聊一些奇想。
用陈文锗的话讲,他是一个被死神遗忘的老头子,曾经的朋友们早就所剩无几了,能说说话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周肆也能感觉出来,其实陈文锗只是想和人聊点什么,让自己的心灵别那么孤单,那个人也并非是周肆不可,换成什么周一、周二、周三,都可以。
但周肆很荣幸,在这个恰当的时刻,他就处在这,聆听着陈文锗的故事,那是在采访与自传中都读不到的故事。
“左智那个混蛋又来替董事会施压了。”
陈文锗摘下眼镜,拿袖子用力地擦了擦,抱怨道,“董事会希望我们尽快将羽化技术正式推出,以获取盈利……他们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了太多钱了,却始终不见回报。”
周肆应和道,“令人生厌的商人们。”
“呼……”
陈文锗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只剩下胸膛微弱地起伏着。
“左智觉得我有些太沉迷于理想了,应该更现实一点……要我说,他完全不理解我。”
陈文锗喃喃自语着,“你觉得我做这一切,是想做什么呢?周肆。”
周肆试探性地问道,“为了引领时代的进步?”
“大概吧。”
陈文锗哈哈地笑了起来,“有些时候,我也搞不懂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我有了足够的财富与地位、历史留名,我的人生已经无比完美了,除了死亡外,该经历的也都经历了。”
“按理说,我应该养老退休了才对,而不是像一具干尸一样,每天趴在办公桌前,折磨自己般地忙前忙后……”
陈文锗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像是有些喘不上气般,他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