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凶险随处都有
“再看她送我的这块玉,你瞧!这成色,绝对是上等货。”苏蒙蒙将玉坠又拿出来,举到洛熙寒面前。
说着说着她就皱起了眉头,一脸的难为情。“蛇王爷,如果她跟我说什么,我要怎么答她呀。”
“需要答她什么?”洛熙寒闭上眼眸听着她不停的叨咕,漫不经心的问着。
苏蒙蒙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正色道。“她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无非是因为你昨天罚了她男人,想求情吧。”
“我可不想影响蛇王爷你工作上的事情,要不,我把这个还给她好了。”
洛熙寒睁开眼眸,看了一眼她认真的小模样,淡笑出声。“还不傻,那一会下车就去还了吧。”
果然,苏蒙蒙小脸纠结了。
“蛇王爷。”
听着她软软的声音,洛熙寒不禁笑出声。“怎么了?又想要东西,又不想耽误本王的事情,你个小财迷。”
“蛇王爷知道我想什么?”苏蒙蒙攥紧手里的玉坠子,不好意思的说着。
“只管放心拿着吧,她不敢跟你提什么要求的。”
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侧脸,声音温和宠惯的说着。后者则是眯眼享受着舒服的靠在他肩上,继续玩着手里的玉坠子。
洛熙寒看着晃动的车窗,嘴角弯起。这小东西,明明知道这是别人贿赂她的,怕他不许收下,又喜欢的紧。那纠结中含着小算计的小模样,还挺讨喜的。
马车晃晃荡荡到了地方的时候,苏蒙蒙已经困的抱着洛熙寒的胳膊快要流口水了。
陆生儿先一步下了马车,因为外面风沙大,她头上戴了一顶沙帽。淡粉色的沙布将她娇好的容颜全部遮了去。
苏蒙蒙被戴上沙帽的时候还半眯糊着,直到洛熙寒的一句话,她才彻底醒了过来。
“玉坠子掉地上了?”
“啊?没有啊,在我手里呢。”苏蒙蒙一个激灵将玉坠子小心的装进衣服口袋,然后不满的看着逗弄她的男人。
“下车了。”洛熙寒也戴了一顶黑色的沙帽,率先跳下马车,然后伸手将她半抱了下来。
陆生儿在一下车的时候就有些愣住了,这不是圈出来流放官员的居所么?洛熙寒果然来了这里。
“李夫人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在马车内等候。”夜鹰看出她的犹豫,上前拱手说道。
“怎么会,王爷金贵之躯都进得去,我哪有不陪的道理。”陆生儿笑了笑向苏蒙蒙走去。
“苏公子,里面的人常年圈养在此,性格难免怪异,你待会要小心啊。”
苏蒙蒙听着陆生儿的话明显愣了一下。“蛇王爷,这是什么地方啊。”
“跟在我身边。”洛熙寒没有多说,而是拉紧她的手。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前面是由土丘围起来的一个大场子,里面的窑洞破损不堪。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今天不用做工么?都这个点了也不见有官兵来?”
“你傻了么?昨天不是来过了,说是今天休息。”
“是么,我不记得了。”
“老元,你这记性越来越差了,一会小心点别乱说话啊。”
洛熙寒看了眼身后的陆生儿,隔着一层纱彼此都能看懂对方的眼神。
陆生儿本能的一躲闪,难道洛熙寒发现了什么?
“走吧。”他嘴角微勾,然后拉着苏蒙蒙往前迈着步子,苏蒙蒙对陆生儿招了招手紧跟着他的脚步。
夜鹰领着几个侍卫在前面开道,最后面是蓝衣。
一行人走过土丘之后,里面的人终于看到了他们。
看着夜鹰身上的官服,很多人已经站立起来自觉的退在两旁。洛熙寒所过之处皆是迟疑不定的眼神。
说起来这片圈养的居所还真不小,有几千平方米,里面被沙丘隔开一块一块的。可是不管哪块居住的窑洞都是破破烂烂的。
洛熙寒隐在纱幔下的脸色阴郁暗沉,一双眸中的痛色难挡。
这就是天朝的功苦重臣,肱骨忠心,大部分被奸臣谋害至此。父皇的心里只有不断替他敛财充盈国库的奸相,这些忠心的拦路者都被以各种借口流放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衣衫破损,面容憔悴,洛熙寒心中对天朝的感念顿时变成了寒凉的叹息。
他不知疲倦的走完了整个居所,有的窑洞前有人站着,有的已经空了。
“黑狮在何处?”
洛熙寒看了眼落在后面的陆生儿,对着夜鹰开口。“回王爷,他今天并不在。”
洛熙寒了然的点了点头,身侧的苏蒙蒙自从走进来开始就没有再说过话。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洛熙寒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他紧绷着的身体让她感到不适。所以她自觉的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现在她越来越感觉到蛇王爷的情绪很差,不由的握紧了他的大手。
洛熙寒低头看向她,她也抬起头。一双眸子深遂幽暗,一双眸子湛黑澄清。
“别担心。”洛熙寒抬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低沉的嗓音让她很安心。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是,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蛇王爷,我会陪着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脱口说出一句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话。
情绪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会在不知不觉间将人和人的距离拉近或者推离。
此刻的洛熙寒在苏蒙蒙眼里就像是行走在荒凉地带一样,他浑身上下全是孤寂和沉重,让她不由得想要抱紧他,抚平他快要暴燥的心。
“夜鹰,将东西发给大家,我们准备回吧。”洛熙寒看了眼远处漫天飞舞的狂沙,这鬼天气,说变就变。
这时,有一个头发勉强算得上是梳理的整齐的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
“大人,沙暴要来了,如果不嫌弃请进来避一避吧。”那男子不知道该叫洛熙寒什么?看穿着不凡,但是面掩黑纱,他也不好判断。
“好。”夜鹰心生警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洛熙寒已经一口应下了。
只有苏蒙蒙知道,他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手臂有些颤抖。
男子领着洛熙寒他们走进了最近一间窑洞,里面光线昏暗,桌椅破损。却是摆放整齐,让人看了只觉清寒,并不觉得有多邋遢不适。
“阿德,你领谁进来了?”
窑洞深处传来一道声音,洛熙寒眸光定定的望着发声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夜鹰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这位先生,多有打扰,我们是进来躲避风沙的。”
被唤作阿德的男子对着洛熙寒低了低头,然后绕过夜鹰走到暗处。
隐约听到他对里面的人说了什么,然后那人轻叹一声。“叫他进来吧。”
洛熙寒看着阿德走近,他刚要开口被他一抬手给止住了。
只见他一步一步向暗处,然后揭下头上的面纱。
身后夜鹰紧张的开口。“王爷,不可如此。”
“出去守着。”洛熙寒头也没回的命令着他,夜鹰只好走出窑洞。本来外面也有自己的侍卫在把守,陆生儿和蓝衣在另一边并没有跟上来。
“太傅,学生来了。”洛熙寒走近坐在暗处的男子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他的声音艰涩沙哑,让人听了无端生出一股伤感。
“何须如此,你本不该来。”那暗处的男子又一声叹息。
“太傅,难道不想再见学生。”洛熙寒仍然跪地不起,他低着头,别人看不到他眸中的水光。
“起来,你如今贵为王爷,老夫受不得。”
“学生生来就身份尊贵,太傅受得一天便受得一世。”洛熙寒固执的说着,阿德很有眼色的上前将他扶起。
“阿德,掌灯。”
幽然的灯光将男子面容照亮,苏蒙蒙这才看清了能让洛熙寒行此大礼的人竟然是一个接近古稀的老人。
衣着虽然破旧却干净整洁,银发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像是六七十的样子。
但是他的声音却完全不像。
“寒王,此行凶险,你可知。”李印一双眼睛睿智如初,他看着洛熙寒缓缓开口。
“学生,自然是知道的。”洛熙寒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来?老夫就在这里,不生不死,何须挂念。”李印仿佛能够看穿洛熙寒的内心一样,言语犀利。
“太傅此言不对,学生心系太傅之时,也心存天下。凶险随处都有,难道要学生避世不出,才可保命么?”洛熙寒少有的情绪外漏,他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
“如果只是救赎苍生,你何须隐忍多年。”
洛熙寒转过头,没有再看李印。他眸中倒映着烛火的跳跃,手指向自己的左胸。“母妃在我这里,仇一日不报,我无法安睡度日。”
“寒王请回吧,加快脚程,沙暴来时,希望你已安全。”李印听了他的话,微微闭目。
“太傅,学生就此告别,他日大事有成,还请太傅回朝帮我。”洛熙寒起身,对着李印拱手道。
“老夫能教给你的,已经倾尽所有。以后的路,你自己选自己走,老夫不便参与。”李印到洛熙寒转身走到门口都没有再睁眼看他,烛火倒映下他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风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