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影在眼前,这才道:“靖儿。”
黄靖愢又拼命点头答应道:“爹,我在”。几个黄家兄弟一并围了上来,齐齐喊“爹”。黄承宣亦起身上前了两步。
黄续昼艰难的蠕动着嘴唇,众人听了半晌才拼凑出完整句子,黄续昼问的是:“靖儿,你是皇帝的什么?”
饶是在老爹快死了的巨大悲痛之下,黄靖愢仍是被这句话问的一头雾水,他能是皇帝的什么?
几兄弟面面相觑看了一眼,爹一辈子忠君体圣,莫不是临死放心不下,特意交代后背要为国为民?黄靖愢感慨的涕泗横流,俯身咬牙道:“爹,儿是皇帝的臣子,儿定不负爹毕生....”
“不是....不是“,黄续昼用尽全身力气,脑袋却几乎没有摇晃,唯有一滴浊泪从眼角泌出,又流到耳边。
他说:“不是啊!”
一激动,又开始惊厥,黄靖愢慌的手足无措安抚道:“不是,不是,爹....”,黄续昼还在重复问:“是什么,是什么?”
是什么?
他突然后悔,后悔前日的决定,可现在已经没有能力重新做个选择。好像口腔里只能发出这三个音节了,且这不是对晚辈的教诲,而是一种死不瞑目的执念。
若是黄续昼未曾抱恙,霍家这么大事,必然瞒不过他。但两月余前,黄老爷子突而晕厥,再醒过来,就终日不下床榻。
然外头虽然传言声嚣,霍家案时,其实他尚有一息之力思索。只是霍准和霍云昇之死扑朔迷离。人没死,还能想想办法,若是人真死了,说给自己的老爹,除了加重病体,好像百无一用。
黄靖愢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问问自家老爹如何看待,霍云旸死讯又传回京都,霍家彻底无力回天,他再无提起的必要。另一头魏塱知道自己的外公与霍准不清不白,特意提醒了两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舌头老实些比较好。
黄家其他人如何想未知,但道理上是这么回事,何况黄靖愢做主将事瞒下来,老爷子的院子里,便清净的很,直到那个不知名的丫鬟闯进门。
黄续昼本就醒着,体内剧痛使他压根就没几个时辰能睡着。可惜他没瞧见那丫鬟模样,因为睁眼极费气力,而不受控制的呕吐将他仅剩气力全部占用。
你看,人一辈子风光无限活到头,临了被个畜生般的小贱人给捅了一刀。
他极力缓和着愤怒和对死亡的恐惧,只想在临死之前交代儿子杀进府里丫鬟,陪着自己的骨头一道儿到黄土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