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过去将他搀扶了起来,请他入座。
没错啊,黄册库里牵涉到的可能的利益之争是他的凭恃,所以后面奏请补“好”旧册、额外要几十万两银子这一片公心也是他的凭恃。
难道谁能否认,真把黄册造得如同洪武永乐年间一样明明白白是在制造危机吗?
但夏从寿最后那句话,才是他真正向杨廷和、向朝廷、向皇帝隐晦喊出的怨言:同样身为二品高官,为什么就是有人位居参策,有人远离中枢被掐着玩?
谁比谁更差吗?
北京在改革衙署,从正德十六年就开始的中枢权力分配,始终会有得利者,有失败者。
他夏从寿与孟春不同,他不是要谋反,他只是想表现自己的能力、强调南京户部存在的价值、想要争取他身为正二品大员应该掌握的那份权力。
于是两两坐定,杨廷和先开了口:“如山可知,我为何要辞任总辅?”
夏从寿的心绪从之前半演半真的悲愤里跳出来了一些,稍微愣神:是的,如果论权力,难道总宰的权力不香吗?对杨廷和来说,那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下官请教。”
夏从寿又不能说:你怕党魁当久了会遭祸,你明哲保身呗。
可他还是很清楚,在那个时候能够拒绝这样一份诱惑,需要多强的心志,也必定有其他考虑。
杨廷和问他:“如山以为,设了总理国务大臣,诸省皆设总督,参策二十四,国务殿七人,这些重臣是权更大了,还是担子更重了?”
夏从寿没有回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接到旨意了吧?如山现在知道,担子更重吧?”杨廷和笑了笑,“如山说枉居二品一无所知,岂不闻不知者不罪?”
这话夏从寿要答,反正杨廷和都把他的怨望点出来了:“朝野可不会以为下官一无所知!下官首当其冲,难道要阴阻京派诸官彻查黄册、厘清天下田土所属?还是不顾新法需稳步推行,让诸省官绅吏役都人心惶惶?下官不理解,总宰欲一革田土百年积弊、毕其功于一役乎?湖广之乱不远!”
他提到的是费宏,实则直指皇帝。
夏从寿始终认为,保留着南京诸部的设置,在离皇帝和中枢远一点的地方、更方便一点的地方留个缓冲,对大明来说才是更好的。
世间事,就不可能非黑即白,总要有缓冲的地带。
不只是让他们缴田赋,还要大打一次官绅富户、分掉他们祖祖辈辈的田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