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冷,谢应又是武人体魄,用凉水本来就没什么,因此从古井里打出水来之后,很快便装满了一木盆的井水。
谢应弯腰低头,姬南泷替他接下绑头发的发髻,将他的一头黑发尽数放在木盆水中,还不曾任何动作,便已经染红了一盆水。
姬南泷忽然感觉鼻子有点酸,她带着哭腔问道:“上阵杀敌这些事情,你能不能别那么积极?”
谢应感受着她的情绪,心平气和的说道:“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况且我死总是好过你死。”
姬南拢拨弄着他的头发,有些气呼呼的说道:“你也就是嘴上会说,却不曾见过你真的做过些什么。”
谢应有些惭愧的说道:“实在是不敢娶你,并非是觉得你不好,要是娶了你,之后便只能呆在宫闱之中,我待不下去。”
姬南泷笨拙的替他洗去那些血污又替他擦干,动作很是轻柔,有些话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而那个在大周军伍之中已经算是人尽皆知的年轻俊杰,低着头,觉得有些难受。
在谢应入城那会儿,长春宫便琢磨着要摆驾出宫,可这番提议却是被大周天子摆手拒绝,反倒是只带了司礼监掌印太监苏谨,出府之后便又去请了那位宰执李济,一行三人在城楼不远处的一处高楼上观望谢应入城,入城之时,这位大周天子甚至出声赞许谢应乃是真正的统兵之才,若不是年纪尚浅,便让他统领大周上下军伍那又如何。
对此,苏谨没敢搭话,而那位一向不过问沙场之事宰执大人李济则是破天荒附和说着理应如此,之后的时间里,那位大周天子便不再说话,等着安阳公主姬南泷领着谢应走入一方小院子之后,那位大周天子才开口笑道:“看来朕马上得回去让内廷拟旨将谢应这小兔崽子留在少梁城些时日,至少也得成婚了才行。”
李济温和笑道:“谢将军是年轻有为,又是我大周栋梁,成为驸马理所当然,只不过陛下当真舍得让咱们这位谢将军一辈子都呆在宫闱里?”
大周天子反问道:“那依着李宰执来看,朕就得把安阳公主许给他人?”
李济笑而不言。
这只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不是几十年的老狐狸早就知道这位大周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毕竟之前少梁城便已经有风传,说是大周天子是想废除驸马不得出仕的祖制,只不过一时之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罢了,现如今他问这么句话,无非是想着试探他这位文臣第一人的口风而已。
可这只滑不溜秋的老鱼却不咬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