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个不休。 林浅浅将头垂下,剪水的双眸一眨一眨的。 林延潮掠了掠浅浅被江风吹起发鬓,想要来个吻别,或者是握一握手,但在这个时代,这是骇人的惊世之举,会遭来物议,所以还是算了。 憋了心底的话,酝酿了半响,林延潮刚要开口,这时候,侯忠书跑了过来道:“潮哥,潮哥,船到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浅浅我走了。” 两颗眼泪从林浅浅脸颊上滑落,砸在地上,碎成八瓣。林延潮仿佛听了眼泪碎开时,吧嗒,吧嗒的声音。 “好好读书,不要挂念家里。”林浅浅梗咽地道了一句,扭过头。 “好。”林延潮道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埠头接林延潮的船,是河泊所的纳捐船。林延潮这一番不由也体验到了公车私用,不,是公船私用的滋味。 船上巡拦,自是林高著的下属,他殷勤地向林延潮一抱拳道:“小官人,请。” 从跳板登上船,林浅浅伸手掩面,转过头去。林延潮亦觉得有几分儿女共沾巾的气氛,他向在林浅浅,一并来送行的侯忠书,张豪远挥别。 侯忠书倒是没心没肺地,双手捧在嘴边大喊道:“潮哥,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咱们!” “知道啦。”林延潮挥起了手。 张豪远也是一并走着,将双手放在嘴旁道:“延潮,保重!” 船夫支起了帆,船顺江而下,开始远远驶离洪塘乡。 岸边三个人追着跑了几步,林延潮看着林浅浅踮起脚尖,努力让自己更高一些,挥着手。 林延潮奋力挥了挥手,然后走入船舱,渐渐的码头上林浅浅和侯忠书的影子已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清晰了。 “小官人,第一次离家吧,放声哭吧,不要怕难为情。”接林延潮的巡拦一面看着江景,一边笑着调侃道。 林延潮转过头对巡拦道:“背井离乡算得什么,我乃读书人,士人周游天下,此乃是孔圣人那传承下来的规矩,何谈悲伤之有!” 巡拦竖起大拇指道:“瞧不出来,小官人还是有大抱负的?果真是读书人,我每隔几日都要到洪塘乡,到时候你有什么家信,尽管托我捎带。” “多谢了。” “诶,小官人,客气什么。” 林延潮站在船头,一席长衫的长摆随着江风啪啪地响动,闽水泱泱。满江上多是渔民所撑的漕篷船,这漕篷船行得不快,且前狭后广,看去和游在水里的水鸭母差不多,本地话里将这小船叫作鸭母船。 而河泊所的纳绢船,一艘老福船,是从郡海防馆退下。老福船虽旧,眼下走不得海路,但胜在架子大,劈波斩浪的驶在闽水上。一路行来,沿江的渔家船看见林延潮所乘的官船,纷纷避让。在渔船上的老疍民,只要瞅一眼,从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