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苏青再也没去过金楼。
日子似又恢复了安稳。
一直到入了冬。
不似北方,今年的天气也就稍稍凉了点,时有大风大雨,至于霜雪什么的根本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不过总算没以前那么潮热,凉爽了些。
培德里民居外的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家面馆,铺面不大不小,但胜在干净,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没怎么瞧见动静,结果第二天就有人发觉冒出来一家面馆。
“田氏小馆!”
卖的是北方的面食,南方人吃不惯,沾点辣子就汗流浃背,满脸通红,能吃的多是北方人,生意从冷清慢慢变得热闹,不说赚个盆满钵满,但生计什么的算是渐渐稳妥了。
三个笨手笨脚的男人,唱了这么多年的戏,除了当年学戏的时候受过苦,哪做过这些伺候人的事,这要是关师傅在跟前,铁定说都不说,上来一人一顿揍,糟蹋了他教的东西。
可总不能让女人抛头露面、养活他们不是,所以,三个角由苏青领着头,在面馆外面招呼,特别是程蝶衣,唱戏的性子得磨磨,起初还闹过几回争吵,苏青带的钱可不少,结果一分不让动,挤这面馆里受罪算个怎么回事,嚷着要唱戏,说是糟践了他学的东西。
然后让苏青好一顿收拾。
他怕的就是有人死守着规矩不改,搁一棵树上吊死,到时候乱世一到,唱不了戏了都得饿死,人得学会变通,等磨好了,才算放心。
戏台上和戏台下那是两码事,苏青得把他们从戏台上带下来的东西全扒干净了,连衣裳都换了成了布衫短褂,和街边讨生活的汉子没两样,事实上除了戏,他们比拉车的汉子都不如。
过去十年学的是戏,现在,学的是怎么在这世道上存活。
不然,留再多钱都是枉然,那他何苦费尽心思带他们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没少闹出笑话,但万事总得有个过程,日子长了,慢慢也就适应些,柴米油盐是个什么价,果蔬鱼肉又是什么价,这家便宜,那家的贵,一点点的去学生活的本事。
过了冬,就是1935年了,要是记得没错,再用不了两三年广州也没了,他走之前得把一切安排好。
可这天面馆却匆匆忙忙来了个人,一个女人。
“苏先生!”
金楼里的那个女人。
苏青忙里忙外招呼着,见她来,擦了把汗,笑道:“吃面么?”
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可长相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