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道宫门相继替换上新的把守者。
这血色随着李岁宁,一直铺展至承天门。
承天门外,李岁宁下令兵分两路,一支往西去,沿皇城北面的掖庭宫行军,迅速前去封锁北面最接近皇城的城门芳林门。一支往东,经东宫,一路控制住兴安门,丹凤门,继而包围含元殿。
李岁宁率兵往东而行。
接近兴安门时,溃败的禁军中有人招供出了李隐退去的路线——李隐率兵往西面的玄武门去了,此时或已至芳林门。
方才分出去往西面封锁芳林门的兵力或要迟上一步,但李岁宁并不担心李隐逃出京畿,她立时下令让人沿玄武门方向前去追击,自己则仍赴含元殿而去。
含元殿中已无李隐,但另有很重要的人留在了那里。
闻讯而去的李岁宁在丹凤门前下马,踏入了含元殿。
偌大的殿院中已无禁军把守,只剩下如惊弓之鸟的内侍宫娥们躲藏在此。
康芷率军疾行开道,甲衣佩刀相击之声荡开,宫人们惊叫,或仓皇逃散,或颤颤伏地磕头。
他们终日困于这皇城中,眼中只守着自己的分寸差事,无法分清具体形势,难以分辨来者是人是鬼是神,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传言已然作不得真,仁者也会于一夕间撕下伪装变作恶鬼。
来者刀光刺目,带来莫大绝望。
想象中的杀戮却未曾出现,那些刀光只予他们威慑,使他们停止奔走惊叫。
廊下,宫道上,石柱旁,很快颤颤跪满了人影,整座含元殿迅速被控制起来。
时隔整整二十年,年少的储君再次踏入含元正殿,今昔光影仿若交叠,昔日的李尚,今日的李岁宁,虚实身影在这道殿门处一瞬交织相融。
她回来了,以皇太女而非皇太子的身份。
这次她无需向任何人叩拜,龙椅上方空荡,正静候恭迎新的江山之主。
李岁宁的目光未曾看向那把龙椅。
空荡宏伟的殿内鸦雀无声,唯余几具官员的尸身横于殿中。
李岁宁往御阶方向走去。
原来这寂静的殿中还有一个活人在,那是一名守诺的年轻内侍。
他跪伏着守在御阶之上的一具尸身旁,此刻颤颤抬首,看向走来的人。
他从未见过那人,但不知为何只一眼便辨出了她的身份。
内侍刚抬起的头忙又仓皇叩下,不敢直视来人。
来人踏上御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