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在火盆中慢慢烧成了灰尽,张恭德的头七已过,人也入了土。
作为孝子的张守言,其实也只辛苦了第一日。
张家祖父是从湖广迁来此地,故而在当地的亲友本就不多,加上张恭德和他儿子张守行的做派让人不喜,所以来祭拜的人除了村民之外并没有几个人。
其余六日的停灵很少有人来,张守言只需按时去烧纸即可。
倒是高举人在第二日遣人上门祭拜了一回,顺带取走了张守言的度牒和宏圆老和尚的遗书,第六日又叫人送了一锭金子和一张户籍帖子来。
从此法海和尚正式还俗为张守言成为了张家的户主,而他也多了一个小师弟,名唤法芒(差点让正在守灵的张守言笑出声来)。
“言哥儿,你要见谅!”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他身后还有七八个人,都赶在张恭之入土之后堵在了张家院门口。
“这条子是行哥儿生前立下的,你叔叔也是认的,”中年人是张家的债主,可面对张守言却不知为何总提不起心气来,“你既然继承了家业,这欠下的饥荒好歹是要认一认的。”
梅儿躲在堂姐的怀里,不敢看这些人。
往日这些人来家里,对着自己的父亲都是大呼小叫,她实在是怕得厉害。
杏儿却两目放光的看着自己的长兄,那不紧不慢的气度,让这起人个个声气都不敢太大。
张守言其实也很无语,据老和尚所说,当年的张家还很殷实,两房的田亩合计不下五十亩,另有瓦房两处。
可叔父留给他的就剩草院一间,还有总计九十三贯的欠款,其中绝大部分款项都是他的堂弟张守行在府城书院读书期间欠下的费用。
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到十七岁去世,也不知在府城干了些什么,居然能欠下这么多钱?
这笔欠款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他卖了整个子孙庙和十亩僧田,外加一个出家人免税名额,一共才收入十两金子,折合下来就一百六十贯而已。
“今日是五月初一,列位不妨三日后再来一趟。”
七八个债主互相看了一眼,又忌惮张守言身材高大,自有一番气度,最后只能唯唯称是。
其实他们今日来是想带走张家的两个女儿的,杏儿和梅儿都长相不错,早就私坊的人来偷偷相看过,只要人到手就能拿到二十两,还是一人二十两。
张守言没有想过把那锭金子直接拆给众人,因为在有了正规的身份之后,他赚钱会相当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