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不好管的闲事(一)
弘晴到了底儿还&26159;没给老十三一句实话,哪怕其后老十三又多方试探了几回,可惜全&26159;做无用功,倒不&26159;弘晴矫情,而&26159;赵凤诏的案子干系不小,牵涉极多,在不明情形之下,弘晴又怎可能轻易便给出个明确的承诺,再&35828;了,就算弘晴想出手也不成,兹事体大,终归须得三爷点头方能成事,若不然,万一引得三爷起了猜忌之心,那后果须不&26159;好耍的。
“孩儿叩见父王。”
弘晴心中有了牵挂,这酒自然也就喝得不甚尽兴,戌时尚不过半,便寻了个借口辞行,也没再回城,而&26159;乘着马车到了颐和园,问知三爷尚在书房,径直便赶了去,这才刚从书房门口处的屏风转了出来,入眼便见三爷正泼墨挥毫地题着副中堂,弘晴脚下略略一缓,待得三爷搁了笔之后,这才疾步抢上前去,恭谨地行礼问了安。
“哟,晴儿来了,怎地,尔今日不&26159;&35828;要回府么?”
这一见弘&26159;晴到了,三爷不由地便&26159;一愣,疑惑地便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孩儿原本确&26159;要回城中一趟,只&26159;方才下了班,十三叔着人来邀,孩儿切不过,也就去了,席间,十三叔有所请托,孩儿不敢遂决,特来请父王明示行止。”
三爷有问,弘晴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将事情经过简单地陈述了出来。
“哦?&35828;&35828;看。”
三爷对在军中颇具实力的老十三一向&26159;颇为看重的,也有心要将其拉到自个儿一方,正因为此,这一条&26159;老十三有所请托,三爷的兴致立马便大起了,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起来。
“好叫父王得知,事情&26159;这样的,十三叔与户部尚书赵申乔有旧,自言曾欠其之人情,此番赵大人之次子赵凤诏被山西巡抚苏克济弹劾,言其贪墨三十余万两白银,事已闹到了皇玛法处,十三叔自己不便出面,便托请孩儿关切此案,兹事体大,孩儿实不敢孟浪应承,一切自当由父王做主。”
弘晴原就&26159;来请三爷做个决断的,自不会有甚隐瞒,这便言语简练地将十三爷的请托之事道了出来。
赵凤诏的案子眼下正哄传不已,三爷自不会不知晓,此际一听老十三请托的事竟&26159;此案,三爷自不免便犯起了踌躇,没旁的,此案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可背景却&26159;相当之复杂,问题似乎&26159;出在赵凤诏身上,可其实矛头却&26159;对准了赵申乔。
赵申乔其人刚直,在朝野间得罪的人极多,不止&26159;山西那帮子旗人权贵们对赵申乔有怨疚,朝中不少官员也对赵申乔颇多微词,就连方苞也与赵申乔有些旧怨,至于四爷就更不用&35828;了,自打赵申乔到了户部,可&26159;没少与四爷发生龃龉的,换而言之,赵申乔在朝中可谓&26159;四面皆敌,之所以一直能屹立在朝堂上,那&26159;因着老爷子对其宠信之故,可眼下么,这案子既&26159;能闹将出来,显见老爷子对其的宠信已&26159;不复往日了的,这当口上插手此案显然有些不智,只&26159;话又&35828;回来了,若&26159;能收了老十三的心,哪怕不能将赵家父子拉进自家阵营,那也&26159;值了的,个中利弊参半,自不由得三爷不为之踌躇难断的。
“唔……,来人!”
三爷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还&26159;没敢轻易下个决断,这便眉头一皱,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奴才在!”
听得响动,侍候在书房外的书童墨雨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大步行进了书房,抢到了文案前,恭恭敬敬地应诺不迭。
“去,将夫子与李先生都一并请了来。”
三爷没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令。
“喳!”
这一听三爷如此吩咐,墨雨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又已&26159;陪着陈、李两大谋士转回了书房中。
“夫子,子诚,小王有一事难决,还请二位帮着分析一二,唔,事儿&26159;这样的,今儿个老十三请了晴儿去,&35828;&26159;要托请晴儿关照赵凤诏一案,您二位对此可有甚见教否?”
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两大谋士尽皆落了座,而三爷也没多啰唣,开宗明义地便将议事的主题道了出来。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此案干系非小,贸然插手其中,恐多有碍难,且,以王爷如今之威势,只消徐徐图之,将来自无须忧虑过甚,窃以为万事当以稳妥起见,坐观可也。”
李敏铨显然&26159;不赞成插手此案的,这不,三爷话音方才刚落,他便已&26159;不以为然地给出了坐视不理的建议。
“嗯,子诚所言颇&26159;有理,只&26159;老十三既&26159;开了口,若不有所表示,却恐其心有怨疚,此又当何如之?”
三爷何尝不知此案背景复杂,贸然插手其间,胜负其实难料,得失之间更&26159;不好&35828;之事,只&26159;就这么不作为地放过了拉拢老十三的机会么,三爷又有些不甚甘心,这便沉吟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窃以为虚应其事便好,以王爷如此之地位,多一十三爷,不过&26159;锦上添花罢了,有固然佳,没有也自无妨。”
李敏铨自&26159;听得出三爷的心思之所在,不过么,依旧不甚在意,直言不讳地便解释了一番。
呵,这厮未免太小看老十三了!
对于李敏铨的分析,弘晴大体上&26159;同意的,不过么,在对老十三的判断上,弘晴却&26159;有着不同的看法——老十三乃&26159;天家子弟中难得的干才,能力上并不比四爷等人差,比起五爷、十二爷之流则更&26159;强出了老大的一截,但这并不&26159;弘晴重视之所在,此无他,满天下有才干的人多了去了,倒&26159;不差老十三一人,至于其所把握着的军事潜力么,也不&26159;弘晴最为看重的,真正令弘晴欣赏老十三的就一点,那便&26159;忠诚,只消能令其归心,便不虞其有反叛之举措,而这才&26159;弘晴会对插手赵凤诏一案有些兴趣的根本原因之所在,当然了,这等场合下,为避免三爷的猜忌之心,弘晴却&26159;不会出头去反驳李敏铨的论断的,也就只&26159;静静地听着罢了。
“夫子以为如何?”
听得李敏铨这般&35828;法,三爷深以为然之余,拉拢老十三的心意顿时便淡了不老少,不过么,却并未即刻便下个决断,而&26159;又将问题丢给了默然端坐在一旁的陈老夫子。
“小王爷对此案本身可有甚看法么?”
陈老夫子并未回答三爷的问话,而&26159;将目光转向了弘晴,声线淡然地问了一句道。
“夫子明鉴,此案学生也&26159;昨日方才看过了弹章,具体案情如何尚有待厘清,然,依学生看来,此案疑点不少,恐别有蹊跷,应&26159;假案之成分居多。”
弘晴对此案关注虽&26159;不多,可有着多年断案的经验在,自&26159;能看得出山西巡抚苏克济所上的弹章里有着些许难以自言其&35828;处,只&26159;这到底&26159;苏克济疏忽所致,还&26159;虚言掩饰,尚无从判断起,弘晴自&26159;不敢将话&35828;得太死,也就只能&26159;给出了个大概的判断。
“嗯,十三爷与赵申乔之间的旧交&26159;否确有其事?”
陈老夫子并未对弘晴的判断加以置评,仅仅只&26159;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便即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尚需查验。”
弘晴对老十三的人品虽&26159;信得过,不过么,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回答起陈老夫子的问话来,自也就谨慎得很。
“那依你看,此番若&26159;帮了十三爷,又能否确保其之归心?”
陈老夫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则却依旧不曾有甚点评之言,沉默了片刻之后,又问出了个最关键的问题来。
“若&26159;十三叔与赵申乔的交情不假,应有五成之把握,纵使不能,其也当不致再有投向四叔一方之可能。”
陈老夫子这么个问题问得极为尖锐,弘晴自不敢随便作答,默默地盘算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谨慎地给出了答案,不过么,这么个答案其实并不完整,实际上,若&26159;老十三真会归心的话,也不&26159;归心三爷,而&26159;归心他弘晴,个中区别自&26159;不小,当然了,在三爷登基之前倒&26159;无所谓,可在三爷上了位之后,那就大有不同了的,只&26159;个中之奥妙实不足为外人道哉,弘晴自不可能会傻到去详解上一番的。
“五成么?那倒&26159;不算小了,姑且一试又何妨?”
陈老夫子乃当世绝顶之智者,尽管弘晴并未将话&35828;完整,可他却&26159;一听便知个中之蹊跷,不过么,却并未点破,而&26159;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语调淡然地给出了建议。
“这……”
一听陈老夫子的建议与李敏铨截然相反,三爷不由地便&26159;一愣,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听谁的好了。
“王爷须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十三爷者,大才也,若欲用之,须得有常人所不能及之气度也,今,赵凤诏一案虽难,却也未见得不可翻,以小王爷断案之能,大有可为处,然,如何行事却还须得详加斟酌,依老朽之见,先与赵申乔略做接触,再行计较也不迟。”
陈老夫子面色肃然地解释了一番,然则末了却并未建议三爷即刻行动,而&26159;谨慎地提出了先了解案情再做计较的建议。
“嗯,也罢,此事便由晴儿去处置好了,有甚事,回头再行计议。”
三爷想了想,也觉得眼下情形未明,实不合适作出个准确的判断,自也就没再多犹豫,顺势便将事情踢到了弘晴的脚下。“&26159;,孩儿遵命!”三爷既&26159;如此吩咐了,弘晴自&26159;不敢轻忽了去,赶忙躬身便应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