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各施密谋(二)
申时末牌,日头已&26159;西沉,可天色却依旧不曾黑将下来,漫天的云彩被太阳的余晖渲染得通红如血,圆月初升,淡得很,有若白盘子般斜挂在天际,太原城里炊烟袅袅而起,街上行人渐稀,可鸿鹄酒楼门前却依旧熙熙攘攘着,前来宴饮的客流络绎不绝,虽&35828;比不得明月楼那般非富即贵的奢华,可生意兴隆却&26159;不争之事实,掌柜的固然&26159;乐呵得嘴都合不拢了,却累得门口处负责招徕的店小二们寒暄得个口干舌燥不已,纵使如此,当见着一名壮实汉子从一辆半新不旧的豪华马车上哈腰而下之际,众店小二们还&26159;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几乎&26159;蹿着便全都迎了上去,没旁的,只因到的这位主儿可不简单,赫然正&26159;山西旗营参将多隆!
“多爷,您来了,还&26159;老规矩?”
“多爷,您楼上请!”
“多爷,小的给您见礼了!”
……
多隆乃&26159;鸿鹄酒楼的老主顾了,为人又豪爽,打赏起来,从不吝啬,毫无疑问,对于店小二们来&35828;,&26159;最好的客人之一,自&26159;须得紧着巴结了去,这不,多隆才刚站稳脚跟呢,一帮子店小二们已&26159;将其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讨好不已。
“嗯,嘎老三他们都到了么?”
多隆早就习惯了这些店小二们的殷勤,并未因此而停步,也就只&26159;矜持地吭了一声。
“回多爷的话,早到了,&35828;&26159;要等您来开席呢。”
多隆既&26159;有问,自有嘴快的小二紧赶着便应答了一番。
“嘿,算这帮混小子有心了,得,赏尔等的!”
一听店小二这般&35828;法,多隆当即便笑了起来,自得地扯了一句,而后一抖手,将几锭散银往空中一丢,任由一众店小二们在那儿胡乱地争抢不已,他自己却&26159;昂首挺胸地行进了酒楼之中,熟门熟路地便直奔三楼惯用的雅间而去了。
“嘎老三,你小子……,啊,王,王爷,您怎会……,啊,末将叩见王爷!”
今儿个请客的都&26159;多隆的手下,他自&26159;无甚讲究,一把拉开包厢的门,晃荡地便行了进去,口中还大大咧咧地嚷嚷着,只&26159;粗口尚未爆完呢,突然间发现当面端坐着的人分外的眼熟,不由地便&26159;一愣,再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了那含笑端坐着的竟然&26159;钦差王爷弘晴,冷汗当即便滚滚而下了,结结巴巴地吭哧了几声之后,方才如梦初醒般地一头跪倒在了地上。
“免了。”
弘晴并未去计较多隆的失仪,不过么,也没表现得特别的亲近,仅仅只&26159;声线平淡地叫了起。
“谢王爷隆恩。”
今儿个多隆&26159;来赴几名手下的宴的,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弘晴,心中自不免有些个惊疑不定,再一听弘晴叫起的声音里几不带半点的感彩,心下里当真有些发虚不已,没旁的,弘晴头上那顶“官场屠夫”的外号实在&26159;太吓人了些,多隆虽自忖并无甚太大的过失,可手脚却也难称干净,吃空饷的事儿还&26159;曾干过几回的,对于弘晴的突兀出现,忐忑也就&26159;难免之事了的,但却不敢多问,也就只能&26159;规规矩矩地谢了恩,站将起来,将探询的目光投向了屹立在弘晴身后的那几名手下将领,试图从众人处得些暗示,可惜这番功夫全&26159;白瞎,往日里与其关系颇佳的嘎游击等人这会儿全都面无表情,丝毫没半点帮衬多隆一把的意思。
“多将军不必紧张,本王今儿个也就&26159;来与将军闲聊一二的,坐罢。”
尽管多隆已&26159;紧绷着脸,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可这等举动,对于弘晴来&35828;,不过&26159;徒劳而已,只扫了其一眼,便已将多隆的小心思看了通透,不过么,倒&26159;没出言点破,而&26159;微微一笑,语调和缓地安抚了其一句道。
“不敢,末将站着便好,您有事只管吩咐,末将自当遵从。”
面对着弘晴这等位高权重之辈,多隆又哪敢失了礼数,恭谨地逊谢了一声,却&26159;怎么也不敢去落了座的。
“嗯,多将军来山西有十年了罢?”
多隆要拘礼,弘晴也没去勉强于其,笑了笑,一派随意状地便发问道。
“回王爷的话,末将&26159;康熙四十三年奉调山西的,至今已&26159;十一年余。”
多隆压根儿就搞不懂弘晴此问的用意何在,也没去细想,紧赶着便应答了一句道。
“十一年?呵,这时间可不算短了,如此&35828;来,这山西大营里,多将军可算&26159;元老了?”
弘晴淡淡地笑了笑,依旧&26159;一派拉家常的口吻,风轻云淡状地往下追问道。
“确&26159;如此,若以任职年限而论,末将在山西营中确&26159;最久者,只&26159;末将初来之际,只&26159;一把总耳,得蒙前任都统钟音将军不弃,七年来,屡多提拔,方有末将之今日。”
饶&26159;弘晴面色和煦,可多隆却断然不信弘晴如此曲折地将自个儿招来就&26159;为了扯这么些无甚营养的闲话,回答起弘晴的问话来,自也就谨慎得很,甚至不惜将自个儿的后台都给搬了出来,此无他,钟音如今&26159;闽浙总督,乃&26159;天下八督里唯一跟三爷相善者。
“嗯,多将军之忠勇,小王可&26159;久闻了的,不瞒将军,小王此番离京前,我阿玛还曾&35828;过,若&26159;山西有难决之事,找多将军一准没错。”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便知多隆此际将钟音抬将出来的用心之所在,无非&26159;扯虎皮当大旗罢了,却也懒得&35828;破,这便笑呵呵地顺着多隆的话头,好生将其夸奖了一番。
“不敢,不敢,王爷有甚吩咐还请直言,但消末将能办得到的,断不敢辞。”
这一听弘晴这等&35828;法,似乎并无找自个儿的岔之意思在内,多隆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26159;一松,但却依旧不敢有所轻忽,赶忙便出言表忠了一番,当然了,话里其实还&26159;留下了个小尾巴,言下之意么,也简单,那便&26159;能办得到的,他多隆才会去办,办不到的么,那可就敬谢不敏了,左右旗营乃&26159;独立单位,弘晴虽&26159;钦差,不奉旨,却也一样不能插手旗营之事。
“好,有多将军这句话,本王也就可以放心了,且不知多将军对赵凤诏贪腐一案所知几何?”
对于多隆这等留尾巴的表忠,弘晴心中其实跟明镜似地清楚,不过么,却并未在意,笑呵呵地便嘉许了其几句,而后话锋一转,已&26159;将话题引到了赵凤诏一案上。
“这……,末将乃旗营之将,于地方政务并无瓜葛,此案末将虽&26159;略有所闻,却大体上&26159;道听途&35828;罢了,实不敢妄言。”
多隆显然&26159;有些跟不上弘晴的节奏,加之猜不透弘晴此番私下与自己会面的用心到底何在,自不敢胡乱言事,赶忙一低头,来了个虚言应对。
“呵,老多这话可就有些不实诚啊,怎地,旗营里那些肮脏勾当还真能瞒得过你老多这么个地头蛇么?”
多隆这话一出,弘晴突地轻笑了一声,无甚顾忌地便暗示了一句道。
“啊,末将,末将……”
一听弘晴这般&35828;法,多隆的心里头立马便打了个突,有心虚言应对么,却冷不丁见着弘晴脸上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寒意,敷衍的话到了嘴边,却愣&26159;没胆量&35828;将出来,可要他就此承认下来么,却又担心事情传到奎宁安耳中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左右为难之下,整个人顿时便瞠目结舌地傻愣在了当场。
“这么&35828;,你老多应&26159;听到了些风声,本王没&35828;错罢,嗯?”
弘晴似笑非笑地看着多隆,意有所指地往下追问道。
“回王爷的话,末将确&26159;听到了些传言,&35828;&26159;营中有人涉案颇深,只&26159;未经证实,末将不敢断言个中之真伪。”
弘晴这么句话虽算不得太过严厉,可实际上却&26159;明摆着在逼多隆作出最后的抉择,个中之意味不可谓不深,多隆虽&26159;武夫,却并不愚钝,自&26159;听懂了话里的潜台词,脸上的挣扎之色顿时便大起了,好一阵的犹豫之后,最终还&26159;咬着牙,隐约地透了点底。
“嗯,老多能&35828;出这话,足见忠勇之名无虚,本王也不瞒你,旗营中涉案者就&26159;奎宁安,圣上有密旨在此,着本王提调旗营诸般事宜,剿灭奎宁安等大逆不道之辈,多将军可愿助本王一臂之力否?”
尽管多隆的答话还&26159;有些个遮遮掩掩,可也算&26159;勉强能合格了的,弘晴也就没再多啰唣,一抖手,已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密旨,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面色肃然地喝问了一嗓子。
“末将愿附骥尾!”
这一见弘晴将圣旨搬了出来,多隆哪还站得住脚,赶忙跪倒在地,高声表了态。
“好,事成之后,本王当上表为诸位将军请功,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好生商议一下行动之方案,本王有一方略在此,当……,此事由多将军居中指挥,嘎将军等一体听命行事,尔等可都听明白了么?”
多隆既已表了态,弘晴也就没再多迁延,这便一招手,将多隆以及老十三所介绍的嘎老三等人尽皆召到了桌边,以手指蘸了下茶水,飞快地在桌面上画出了旗营的草图,详详细细地将作战之计划道了出来。“末将等谨遵王爷之令,纵死不辞!”弘晴的喝问之声方落,多隆等人已&26159;尽皆跪倒在了地上,齐齐高声领令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