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看得很清楚。
瑞灵族的视力与听力比人类都要强许多，因此直接感受瑞灵族记忆的李川，他此时看到的图景，也异常地清晰与鲜活。
雪是有不同颜色的，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一点。于是此时池鳞的模样，也被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很狼狈，很虚弱。
尖塔幻想中与魔灵交谈的池鳞是很雍容的，他沉着地布置着后手，似乎对万年后的神族的未来，有着巨大的自信。
而此时从雪堆中爬出的池鳞，脸上有了仓惶与凄苦。
池鳞打量了四周一番后抬了抬手，接着雪堆中爬出了五六个人来。是五个，李川数清楚了。那五个人围住了池鳞，其中一人蹲下身，池鳞跨在他的身上，接着他们便快速地向着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那些是人吗？
李川疑惑间，他的视野也开始了变化。他明白是瑞灵族的先祖跟上去了。
他们在雪地上跑了很久。池鳞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几次向李川的位置望去，但并没有采取什么动作，只是不断变换着方向，似乎想要甩开他？
难道此时他已经无力采取什么举措了？
池鳞几次都把瑞灵族的先祖甩开了，但很快，瑞灵族的先祖都能从另一条路，再次跟上。
是风声。李川意识到了这点。瑞灵族能听懂风声。他愈发认真地听了听，他能听出其中的各种声音，但听不出其中的意义。
池鳞的速度突然变快了。
李川意识到，背着他以及跟着他的人，是修士。人类修士。被神族奴役的人类修士。他不清楚这些修士实力如何，他们靠着双腿在雪地上跑，似乎实力不强。不过也可能他们是为了躲避追踪。
李川仔细观察着那五个人类修士。背着池鳞的那个修士眼神很警惕，其他四个眼神也很清明，不像是被控制的。
他们难道是自愿的？
恍惚间，他们已经在雪原上奔跑了小半天了，李川留意着四周的风景，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他认得的地方——栖凤峡。
李川想起在梦中，他也被灵师带到了栖凤峡。难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池鳞几人突然在他视野中消失了。
去哪了？
瑞灵族先祖似乎也迷惑了。李川觉得他们可能去了栖凤峡。先祖停下，听了一会儿风声后，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是栖凤峡？他猜错了？
李川这样想的时候，先祖又停了下来，她有些迟疑。李川能够感受到一些她的情绪，她似乎有些放弃了。
继续追啊，李川心里催促着。
这时候，他听到了接连不断的轰隆声，其中还夹杂着石块裂开的声音，以及泥土碎石往下滚的声音。
栖凤峡。
李川再次往栖凤峡的方向看去，先祖似乎也是，下一刻，她似乎做出决定一般，转向栖凤峡的方向跑去。
此时李川终于看清了那边发生了什么。
跟着池鳞的四个修士中的两个，与一个黑袍修士飞来飞去的打成了一团。
只能拖一会儿。
李川看了一会儿后，便作出了判断。那两个修士，虽然法术扔得又多又快，但并不能对黑袍修士造成伤害，只能拖一下他的脚步。
池鳞呢？
李川去找池鳞及另外三个修士的身影。果然在栖凤峡的另一边，一个黄衣修士拦下了他们。
先祖侧着身，蹑手蹑脚地往上爬着，速度并没有慢下来，于是很快李川便有了一个绝佳的观战视角。
黄衣修士似乎对着那三个修士说了些什么，接着其中的一位修士，便如之前那两个修士一般，向黄衣修士袭去，试图将他拖住。
但那黄衣修士显然远在他们之上，他仅仅轻轻一挥衣袖，池鳞及那三个修士便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接着黄衣修士向池鳞走去，他们交谈了几句，李川依然没有听清，估计是黄衣修士用了某种手段。
他看到池鳞点了一下头，转过身，接着那三个修士，还有和黑袍修士打斗的两个修士，那五个修士都如突然清醒了一般停下了动作，接着都踉跄后退了几步。
黄衣修士说服了池鳞，解除了对他们的控制？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李川这样想着的时候，池鳞脸上突然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来。
不好！
下一刻，李川便看到池鳞身影再一次消失，接着鬼魅般地出现在黑袍修士身后，接着一大蓬的血雾炸开了，那五个刚清醒过来的修士也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地上。
而几乎是同一刻，第二蓬血雾也炸开了。黄衣修士来不及救援黑袍修士，于是对池鳞下了死手。
死了吗？池鳞死了？瑞灵族先祖看到的，就是神人死去的过程？
池鳞死了的话，那他不是根本没必要来这里？
黄衣修士似乎也很恍惚。他在栖凤峡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池鳞和黑袍修士死去的地方，拿出了一张长幡来。
都碎成这样了，估计是想收集魂魄？
他突然感觉到黄衣修士的影子好像动了一下，黄衣警觉到了，立刻往边上退去，但身体已经裂开了，一蓬蓬热血洒了出来，染红了栖凤峡上的雪。
是谁？
李川看到那五个躺在地上的修士，他们的身体开始僵硬的动了起来，很快他们用一种怪异的姿势站了起来，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后，逐渐正常了起来。
这时候，李川骇然地发现，之前背着池鳞的那个修士的容貌变了，变成了池鳞的脸。
不，他们都是池鳞。
李川意识到了这一点。池鳞是神族，他的生命形式或许和这里的所有生命都不相同。黑袍和黄衣修士不知道吗？
这个时间点，应该到了人类修士反扑，开始绞杀神魔两族的时候了，神魔两族的弱点，他们应该了然于胸。
难道池鳞是特殊的？
五个修士分散开站在栖凤峡上，池鳞站在最前方，他似乎说了几句话，也可能是念了几句咒语。
李川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阳光闪烁了一下，下一刻，他们便消失在栖凤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