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已经焚尽道躯,以神夺神。
她的王权消散,她剑下的青天也褪色——正是因为如此,已经相当虚弱的姜望,才能凭借他“代行国事”的权柄,撕开天穹一角。
他逆神潮而至此超脱争世,是敏锐地察觉到神权不稳,神潮浩荡无序。又借助广闻钟获取了一些情报,这才没有想办法逃脱,而是前来一探究竟。
面对超脱者的一缕动念,保住性命已是万难。他还强行帮赫连青瞳灭火,又二次相借火种,在神潮的冲击下,几乎用尽手段,才凭广闻钟寻路,侥幸逃生。所以此刻状态的确不好,但这并不妨碍他滚入此世。
以当前这种状态,想要穿行时光海,回到苍图神殿,再离开苍图天国,真不知要多久。说不定那时苍图神与大牧女帝胜负早分,届时一个念头就能令他交代在纷乱的时空中,那可是冤得不行。
他是个争取的性子,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要自己争命。
滚下来的姿态不甚雅观,好在有一朵接住他的善福青云,载着他稳稳下坠,尚且保全了几分体面。
身上的如意仙衣也是能够加速恢复的,但他现在不舍得分出力量,便也坦露着胸膛和大腿,一任天风吹。
轰隆隆——
滚滚神潮紧跟着他涌进天缺,好在他早有准备,善福青云连转连折,始终快过惊涛。
一时神瀑倒悬天边,如白缎披挂。
而他乘云而来,极速靠近那伟岸神躯。
此刻神位未定,这磅礴神力几乎无主,神潮才有失序。
倒是已经从神位上被赶下来的赫连青瞳,还有几分神性手段。伸出皱老的双手,勉强掠取了些神意,掬一捧神力之水,扑在面上,浇灌残躯,以缓自身之命衰。
祂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温吞地看着姜望:“你还好吗,小友?”
这真是老弱病残,同病相怜了。
一个瘫坐在善福青云上,嘴角鲜血未干,胸膛更有大片的血迹,那残破的仙衣被风撩起,才见得胸骨还有几处塌陷,呼吸静缓,面色苍白。
另一个更惨,神躯只剩大半,就这还有一部分坏死为石。气息更是在不断地跌落,简直就是吊着一口气在。
更惨的这个主动关怀,稍好些的那个也笑脸相迎:“有劳前辈关怀,一点小伤,不妨事——前辈,知苍图者莫过于您,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做?”
赫连山海不同于赫连青瞳,她跟苍图神没什么可合作的,不存在联手对敌。故而这【夺神】一启,彼此掣肘,顿叫神权失序。
此刻二者的神念争杀得不知多么激烈,而神躯定止,神位静伫,连神潮也影响不得。姜望拖着重伤之躯,特意翻进此世来,当然是想要帮忙做点什么。
但超脱之争,层次太高,贸然出手,恐怕弄巧成拙。
苍图神张开口来,是赫连山海的声音:“先——”
猛地闭上了狼嘴!
显是苍图神阻止了她的言语。双方不仅相争于神位,在这具不朽神躯的任何一个角落里,也在相争。这下彼此都无法出声,彻底断绝了与神座外的交流。
此间无一人站在苍图神那边,祂现今神性圆满,在夺神战争里占据绝对上风,倒也不需要再争取谁的支持。索性城门关锁,一任乱军在城外。
赫连青瞳静静地看了这具神躯一眼,不久之前,祂还在争夺这份权柄,现在却只是看客了……
祂的神性力量一直都在流逝,一起带走的还有祂的性命。
生命因而变得十分直观,如滴漏流沙,已然淅淅沥沥。可是不远处正在轰鸣的神瀑,是那样磅礴。就在眼前的神躯,不出意外的话,能够不朽至永恒。
许是人毒回涌的原因,祂竟然有一分失落,三分嫉妒。
祂的视线落回姜望身上,一边靠近,一边伸出手来:“来,我扶你过来,咱们一起商量……”
这只正在急剧衰老的手,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善福青云猛地一窜,撤出千里远。
姜望坐在云上,有些懊恼:“哎呀,你这小云,是干什么?”
又瞧着赫连青瞳,很是真诚地道:“前辈,我这个云,它不听话,怕生——咱们就这么聊吧。有什么想法您尽管说,我耳力好,听得见。”
“刚刚咱们还合作对敌呢!”赫连青瞳失落地放下自己的手,有些伤心的样子:“我与小友一见如故,对小友十足信任……你不会是防着我吧?”
姜望一边掐诀在自己身周加上专门针对神灵的“九宫封神禁”,一边乐呵呵地道:“那不能够。在下对您仰慕已久,昔日读史书,恨不能亲见英雄。如今有幸相逢,内心实在亲近!”
他越说越认真:“您是创造历史的传奇,高风亮节,为天下苍生而战,只身敌神数千载,在下既敬且佩,愿从教诲。”
赫连青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再勉强,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苍图神躯:“人毒已经被苍图神排尽,我所有的手段都失效,现在也没有攻破这不朽神躯的办法。”
这位大牧太祖已经不再分享苍图神权,且是从神座被逐出,不再体现超脱层次的力量——
超脱者与超脱之下的差距便在于此,哪怕苍图神囿于夺神,一动不动,祂现在也很难对苍图神施加什么影响。
姜望看着眼前这尊神躯,想着引天海之水,能否稍稍影响不朽,嘴里道:“您都没有办法,晚辈也不知该怎么做了。”
“烦请摇动广闻钟,同神殿那边建立信道。”牧太祖道:“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祂又强调:“天国之外不可传,免生变数。”
姜望苦笑一声:“我也传不了,在天子重启夺神的那一刻,苍图神就封锁了天国,隔绝内外。”
这是他刚刚才摇钟探知的情报。他先前若是转身就跑,大概也是现在这个时间就死心,还是得回头杀入此世来。不无宽慰地说……现在也算是少走了弯路。
神殿那边还有监国太子赫连昭图和现世神使苍瞑,姜望顺便将那良也联系上了。总归多个人多个思路,也多一双警惕的眼睛。
现在天国封锁,只有他们五个能彼此商量,还要尤其小心最有见识的赫连青瞳。这位盖世枭雄,可不是什么吃人吐骨头的善长仁翁。祂提供的办法纵使可行,心里也要多过几遍。最好是只用祂的思路,不用祂的办法,不然不知道哪里有坑。
钟声一响,整个苍图天国便信道归一。几人言语,如在彼此耳边。音容都亲见。
苍瞑虽则奄奄一息,却也立即进入了状态:“天国封锁,苍图神摆明了拒绝外界干扰,要全神贯注地赢得这场【夺神】。这或者说明祂对付陛下,却也没祂表现的那么自信。”
“不,祂更多只是不愿节外生枝了,毕竟现世辽阔,超脱不是只有草原……现在天国封锁,神躯闭门。我们如果不能立即做点什么,山海夺神必输。”赫连青瞳否定了苍瞑的乐观:“现在的苍图神已不是当初我挑战的那一尊,祂已经纯化神性,补完初憾,看到了至高神途。若是当时的我,对上的是这一尊,夺神早就结束。”
姜望这时已经恢复了几分力气,驾云飞到那山岳般的神躯前,抬手一指——
小小铜钟,顷刻巨大无朋,直接将苍图神倒扣在其中,下燃红尘劫火,上燃三昧真火!
以广闻钟帮助三昧真火“了其三昧”,反过来三昧真火的焚烧,也给广闻钟提供新的知见。再以红尘劫火动摇其神性……从思路上来说,应有几分可行。
甭管效果如何,先烧着再说。
他又以指尖的三昧真火,将胸膛处的血迹慢慢抹尽,指尖过处,呈现出玉石般的光泽,缓缓开口:“您说的‘纯化神性,补完初憾’……是什么意思?苍图神已经是现世神祇,超脱于世,还不算走完了至高神途吗?”
他自己于历史于他处补充的知见,也是对三昧真火和广闻钟的帮助,故而对苍图神的每一点细节,都很关心,问得很具体。
“苍图神的确登顶了至高神座,但不是全靠自己。是我帮祂建立霸国,令祂踏上了时代之舟,得到人道洪流的推举,这才走完了最后一步。”赫连青瞳道:“苍图神本身的神道,是有缺陷的,这也是我当初夺神的切入点。”
“苍图神最大的问题,在于祂神性不纯。我说祂是苍天神主的坐骑‘逾轮神主’,但祂可是狼鹰马之神。祂所把握的神途里,狼和鹰的部分,却非‘逾轮神主’所有。这么多年厮杀下来,越了解越是生疑,我怀疑当初永恒天国破灭的时候,祂吞食了‘贪狼神主’和‘天鹰神主’。”
永恒天国时期,强者如云,“贪狼神主”和“天鹰神主”,都是其中佼佼者。
赫连青瞳继续道:“甚至不止这两尊。只是在祂的神性之中,狼、鹰、马这三尊最为强势,占据祂的力量根本。”
“祂的神性非常繁杂。可能乱到祂自己都厘不清,我在夺神的过程里,一度迷失,最后才想到用更纯粹的神性对抗祂。也正是因为祂的神性繁杂,我才有机会藏入人性在其中,才未被祂警觉。”
大牧太祖不愧是世界上最了解苍图神的那一个。
随着祂的解释,姜望明显感觉到,广闻钟下附着于神躯上的三昧真火,本来恹恹似隔层琉璃,总也烧不透那层神皮,有气无力地将要熄灭……却一下子鲜活了许多。他问道:“若说‘狼’和‘鹰’的力量,都是吞食而来。那么苍图神主……又真的是‘逾轮神主’吗?”
赫连青瞳赞许地看来一眼。
“那谁知道呢?神话时代都覆灭多久了,很多秘密都成云烟。我早年倒是找机会问过原天神,但是祂讳莫如深。不知道是祂也不清楚,还是单纯地给我装高深莫测。”这位大牧太祖幽幽道:“我说苍图神是逾轮神主,只是一种试探,无论祂如何回应,都会给我相关情报……所以祂不回应。”
“若我们在苍图神殿里,杀了这尊苍图神的显身……”赫连昭图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他抬眼注视着神座上的苍图神:“能对我母亲的夺神有所帮助吗?”
“你杀不了。”赫连青瞳毫无波澜地道:“先前你们在神殿里,能够影响至高神座,那是因为我和苍图神一边斗争,一边合作,我们打开了门。现在苍图神专注于神位战争,至高神座已经封闭,凭你们是无法靠近的。”
趴伏在地上的苍瞑,这时艰难地翻了个身,断裂的胸骨搅在他的内脏中,带来难以纾解的剧痛,他咬着牙不发一声,而是缓慢地抬起双手……撞在一处!
他的左手抱藏住右手的尾指无名指,而拇指食指拱得像剑柄一般,突出了右手食指中指并出的指剑——就此一抬。
碎了一地的神像碎片,以恐怖的速度汇聚在一起。
结出一尊散发着无边黑暗、无尽毁灭的神像。自毁灭中重聚,远比先前更强大。
毁灭即是它的力量,破碎更是它的新生。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不死不灭,唯一制约它的存在,只是苍瞑自己。
这是苍瞑所独创的神像,虽以神名,却不同于所有的神。
此乃【诸外神像】,只拥有纯粹的黑暗和毁灭,不沾染任何所谓高高在上的意志。
恰是对神祇极致的失望,才有这神途的倒转。
恰是绝不信神,才有这最悖逆的“逆神像”!
这具神像存在的意义是毁灭神,而非凝聚信仰。“源生于神,在众神之外”,故以此名。
在那黑暗无尽的面部,睁开了一双血色的神眸。
轰!
【诸外神像】杀向了至高神座,无边黑暗如浪潮席卷。
浪潮卷过,神座仍然是神座,神座上的两尊显身,仍然静默。
这至高神座虽然近在眼前,但如镜中之月,水中之花,咫尺亦天涯。
果然连靠近都不能。
赫连青瞳当然明白自己不被信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苍瞑也还是要亲自尝试后,才肯死心。但祂也毫无介怀,只问道:“姜真君,烧出什么答案了吗?”
“坐井观天,不过一轮。我现在便有些答案,也必然谬以千里。”姜望谦谨地道:“还请前辈放一些【人毒】进去,助长红尘劫的火势。”
赫连青瞳只是一抬指,细长皱虫的人毒,便从祂的指尖爬出,窸窸窣窣地往钟底爬。
不管心底如何想,这态度祂端得很足。能给的帮助祂不吝啬。
广闻钟里的情况,姜望都分享给众人知。
无论是神殿里的两尊绝巅,亦或是山巅的那良,他们都可以清楚看到,即便是有了【人毒】的支持,有了赫连青瞳提供的信息……更加炽烈的红尘劫火和三昧真火,仍不能动摇这尊不朽神躯。烧了这么久,连一根马鬃都没有烧掉。
而这已经是这些人里最强的手段。
这尊现世神祇站在那里,任由施为,这些人却拿祂没有丝毫办法。
无法想象超脱,不能够击破永恒。
一时信道之中,并无声音。每个人都感受到压力,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心头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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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图神已经占据了优势。”赫连青瞳忽然说。
不必祂开口,三昧真火也已经给了姜望答案。那尊伟岸神躯之中,不断变幻的混乱神光,明显有了统合的趋势。
已经有过同赫连青瞳夺神的经验,补完初憾的苍图神,几乎没有弱点,在自己擅长的战场上,没有给赫连山海半点机会。
“请杀了我。”被令牌托举回来,独自躺在穹庐山巅,一直没有声音的那良,忽然开口:“昭图殿下,请赐末将光荣。”
拄剑半蹲在神殿里的赫连昭图,没有说话。
那良又道:“我身任狼帅,一旦身死,军中必有反应。此间情况,便使人间知——大祭司或许会有办法。”
“将军为国死,割颅奉君恩。我已是残废之身,帮不上什么忙,请殿下不要让我在这里白白等死!”
偌大的至高神山,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在盘旋。
得不到赫连昭图的回应,他又喊道:“神使大人!”
仰躺在地的苍瞑,抿了抿唇,嘴角溢出血来,手指微动。
赫连昭图却按住了苍瞑的手,轻缓但不容拒绝地,将他的手按下,也按止了那尊【诸外神像】的移动。
“交给我。”他说。
他注视着神座上的那尊苍图神显相,他知道苍图神也正注视着他。而坐在苍图神旁边的大牧女帝显相,明显呆滞许多,这是夺神战争里落在下风的表现。
赫连昭图只是慢慢地站起来,忽地笑一声:“果然等我登庸!”
像是回应不久之前,赫连青瞳神显在此的那一句。
他轻轻一抬步,但身体却不进反退,落在那尊大牧女帝的石像前。
他低下头,对着这尊石像,尊敬又依赖地喊了声:“母亲!”
而后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伸出双手,摘下了母亲的平天冠……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是僭越?
不,这是传承。
作为大牧皇帝的赫连山海已死。
作为监国太子的赫连昭图在此。
今时今日于此地,的确该有一场加冕。
很多年前他在这里失去了父亲,今天他的母亲在这里焚尽了血肉之身。没有任何人可以为他戴上君王的冠,他自己给自己加冕。
那石质的平天冠,戴在他的头上,竟然褪归本色,复见天青。
浩荡国势再一次在他身上凝聚,飘荡为天青色的龙袍。
草原的君王,当如天空一般辽阔。
平天冠下赫连昭图为国势所笼罩的灿金的眸子,只有贵重和威严。
那神殿穹顶裂开的天隙,似乎永远不会再愈合了。天隙深处那无垠的远穹,隐约有轰鸣的雷声。
譬如昨日万事死,譬如今日万物生。
这是过去和现在的交替。
一代新君替旧君。
“朕乃——大牧帝国第五十七帝,赫连昭图!”
他仍提着那柄登庸剑,长发和平天冠的旒珠一并扬起。从来堂皇的面貌,今扬起冷锋般的眉,他往前!
“但倾国势,诛尔不仁之神!使草原再无白毛风,子民不受无辜死!天下并非神明的牧场,而是我牧国百姓的家园!”
注视着至高神座上的苍图神显相,他的身姿一往无前,已经足能代表王权的登庸剑上,似有神龙绕飞。
嘭嘭!嘭嘭!
如心跳声,似擂鼓声。
再听来,是脚步声。
但见那至高神山的山道上,一尊尊的石像竟然动了!竟然抬起脚步,往山巅上走。
镇河真君留在此地的禁制,早被风雪吹破。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令得这些登山的帝王,都白了头。
这千年不歇的风雪,正是君王的冠冕!
它盘旋在天国上空,咆哮在百姓头顶,多少年来严寒相迫——若不能为万民担风雪,怎配在万民之上?
赫连昭图在神殿之中注视苍图神显相,不过数百步距离,如有隔世之远。苍瞑不顾一切强行催动【诸外神像】,都无法将其跨越,这段距离非绝巅能越。
可是当赫连昭图往前,当他递出他的天子剑——
这大牧帝国第五十七代帝王的身后,是大牧皇族几千年的征程,是一尊尊踏阶登山的先君。
一座座石像破灭了,一尊尊君王的虚影,投在他的登庸剑中。慨然龙吟万里。
这一刻赫连昭图笼罩在无尽光辉中,那茫茫的光,是无数个微小光点的汇聚。
赫连昭图似乎听到,每一个光点里,都有细微的声音。
那些声音,嘈杂但活泼,渺小但热烈,微弱但顽强,遥远却极具生命力。
这片土地上最质朴最勤劳的人们,终其一生所求,也不过两个字——
活着。
好好地活着。
赫连昭图认真地听,用心去倾听。
他听到冷窑之中乞求片瓦,寒风之中梦见羊裘,男人担心来年的牧草不够茂盛,女人缝补破洞的门帘,孩子想要打雪仗呢,五马客希望大雪封路来得稍晚一些……
他听到数以兆计的声音,嘈嘈切切,最终都只汇聚成一个声响——
“吾皇……永寿!!!”
赫连昭图微沉着肩,轻扬着头,那本该只有威严和贵重的帝眸,此刻却满是忧愁,为天下之忧而忧。
从小到大,他一直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储,等待有朝一日,成为优秀的君王。而今终于走到这一步,他最清晰的感受,却是沉甸甸的责任。
“都说尊神不朽,神明永恒。神永远在人心之中。只要还有人对生活没有指望,就必然要有所寄托。”
大牧天子说道:“我想,能够战胜苍图神的不是我。”
“是全力救灾、心系天下百姓的那些人。”
“历史的洪流,终究只会为民心改向。”
“战胜神权的不是赫连王族,是亿万计的草原儿女。是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自己做出了选择。设使有朝一日我赫连氏如苍图氏,赫连王庭亦必覆如苍图天国。”
“割民如草,牧民如羊,则神为泥塑,君为厕纸。”
“后辈子孙,当为此诫!”
他的身形高跃起来,登庸剑往前一送,那遥不可及的天堑竟像是从未出现。苍图神端坐于彼的神主显相,碎如琉璃满地光!
本章6k,其中2k,是补那天病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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