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能怎么办?眼下什么都不是了,只能多多倚仗时瑾。
他不由一阵儿心酸,稍稍抬头,见陆瓒正冷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已窥破了他心中所想,又隐约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
沈道乾怔了怔,片刻,心里打了个突儿。
——时瑾那丫头心里有气,来日若真有事情求到她跟前,她会给自己好脸?而颜九渊……要是真像陆瓒说的,这回他也有份儿,那日后莫说依仗了,自己别稀里糊涂地被他拿捏死才是正经。
“老师还未至不惑之年,尤是年轻。”陆瓒道:“等过个一两年,此事渐渐被人遗忘,想再起复也并非不可能。”
“到时,若有用到学生的地方,”他最后说:“学生一定竭尽全力,以报老师昔日教诲之恩。”
几句话,软硬皆有,甚至有丝威胁之意,沈道乾听得极不舒服,却被正正戳中心头。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希望,纵然缥缈,可总比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的强!时瑾那丫头是靠不住,还不如陆瓒。
他被陆瓒说服了。
他心底兀自激动了一下,站起身来,拂袖道:“但愿你老师我还能等到那一日!”随即,推门而去。
陆瓒弯腰揖礼,直到沈道乾的脚步远去,再也听不见了,方慢慢直起身,伸手触了触仍肿着的脸颊,淡漠地关上房门。
他知道,沈道乾不会把此事传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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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道乾从陆瓒的官舍出来,那一点儿吊着的希望散去,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方才怒火冲头时,真想过撕破脸,让陆瓒背上个“不尊师道”的名声,可陆瓒最后的几句话把他给拿住了。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
一想到女儿女儿没良心,好容易高嫁,却还丝毫不向着他这个父亲;女婿他惹不起,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儿子呢?儿子还太小,想享上儿子福,至少要十几年后,那时黄花菜都凉了;门生呢,门生是好得很,好到都能反过来摆自己一道儿了!
可这些又与谁说去!巩氏与自己离心,阮姨娘不在身边……他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更不敢到靖国公府去甩脸子,只得找了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好好蹲着抹了把老泪,哭得呜呜咽咽的。
哭完回去,他得知了个更让人闹心的消息——皇上给益王赐婚了,赐的正是沈时玬。
沈道乾简直想再哭一场。
他哑着嗓子问沈老太太:“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