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黑之感减轻些,方冲门外虚声叫道:“来人。”
自沈家生了变故,下人已走了大半儿,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跑进来一个小厮,一面掖着袖口,一面问:“老爷,有什么吩咐?”他左边的袖口尚未掖严,露出一点儿晃眼的金黄色,袖子也沉甸甸的。
只是沈道乾神思恍惚,并没有留意,呆然半晌,长长出了口气,道:“去将麟哥儿领过来。”
那小厮觑他一眼,低声问:“要将姨娘也请过来么?”
沈道乾不语,沉默片刻,摇摇头:“不必。”
小厮便应了一声,出门时四下里看了看,迅速将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到怀中,方往后院叫人去了。
没多时,麟哥儿被领过来。
沈道乾将他抱在自己腿上,细细端详——麟哥儿长得随了阮姨娘,眉目秀气,一管鼻子精致,似乎也不如他的鼻梁般高挺;嘴唇和眼睛更是,他是一双凤目,眼皮单细,麟哥儿却是实打实的双眼皮;嘴唇他的偏薄冷肖,麟哥儿却偏厚温润……
沈道乾越看越皱眉,一颗心渐渐提了起来,不知这般瞧了麟哥儿多久,他忽然出声,叫守在门口的小厮:“冯六,去打碗清水来,关严门窗。”
那唤冯六的小厮似乎早知他会有这一出,利索地关了窗,又很快端来一碗清水,关门退出去,守在门口。
兴许只是一会儿,也兴许是很长时间,屋中陡然传来摔东西的脆响,紧接着,是麟哥儿的哭声。
冯六贴着门缝儿咂咂嘴,随即直起身,摸了摸怀里硌人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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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玬姐儿出门前,二叔的脸色还是好的,”沈兆谦一身风尘仆仆,在沈老太太的东跨院里与时瑾和颜九渊等人说话,“行完礼,玬姐儿说还有几句话想与二叔说,我站得远,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二叔领着她去了东间说话,没多久,玬姐儿先出来了,二叔却一直闷在屋里。我再见着他的时候是晚上,听着不知为何,就和阮姨娘闹起来了,闹得还颇凶。”
沈时玬成婚,沈兆谦去了一趟,因多少也听说了些沈道乾在京中的事,想来问个清楚,不料在沈家呆了三日,沈道乾日日不是在饮酒就是在骂人,话也没说几句,他只得作罢,直接从临江来了京中,路上一耽搁,到这里已是九月下旬了。
时瑾陪老太太坐在暖炕里,脚上还盖了条姜黄色的毯子,闻言与老太太相看一眼,道:“她果然将阮姨娘也算上了。”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