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孩怎么会出现在坊子矿区呢?
平日里最有主意的陈桂花,竟然左右为难,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不是块烫手的山芋?会不会是日本人故意送上门的?张喜鹏曾多次怀疑她和顾庆坤,都被顾庆坤装痴卖傻糊弄过去了。她也知道,那不是长远之策;她不怕任何风雨,她有强烈的同情心,她更愿意帮助应该帮助的人。此时此刻她面对着在自家炕上躺着的日本女孩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栀子做了一个梦,她在梦里哭啼,她在梦里奔跑,她在梦里呼唤……她坐在一辆带蓬的卡车的车厢里,车上还有坊茨医院的其他护士,她们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个木头做的骨灰盒。
井上中佐命令她们把这一些骨灰盒送到坊子区的“表忠碑”陵园。
带队的是一个日本医生,押车的是几个日本兵。
栀子旁边坐着沈悦仙。
沈悦仙满脸没有表情,平日里她那张喜欢讪笑的脸,今儿非常宁静,她今儿特别漂亮,工作服里面穿了一件紫色缎花旗袍,脖子上还挂了一个景泰蓝包金项链;脸上脂粉不厚不薄,晶莹剔透的肌肤闪烁着白皙的光晕,浅浅腮红彤云艳,婉如一朵出水芙蓉;又黑又长的睫毛下一双剪水秋瞳,微闭。
抬起头,悄悄环顾一下四周,车上的其他护士、医生都一个表情。只有几个押车的日本兵一会儿互相挤眉弄眼,一会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会儿腆着一张不怀好意的脸在这个护士脸上瞟瞟、在那个护士身上扫扫。
卡车停在陵园门口时,天也渐渐黑了。陵园门口、墙头上的灯亮了,亮得耀眼,如同白昼。
栀子的眼睛穿过车篷的空隙,投向远处,一条火车道蜿蜒盘旋在一个山包之间,铁轨两旁的灯在黑暗里颤栗;模模糊糊的灯影下飘过一个村庄的的样貌;那个村子矮矮地坐落在火车道北面的沟壑里,在夜色里、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栀子的心骤然一颤,她想起了她的家乡,想起了她家的那个小院,她家里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她家门口不远处也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火车道,火车道旁边的小路上有两排樱花树。
在每年的三四月份,樱花就会悄悄开放,五片花瓣中簇拥着浅黄色的花蕊,花蕊之间再滴落几滴清晨的露珠,甚是好看。
一行行,一簇簇,一葱葱的花朵爬满枝头,一阵清风吹来,柔弱的花瓣一片片地、轻轻地飘落,好像是寒冬纷飞的雪花。落在冷冰冰的、黑色的铁轨上,平添了一丝柔情的色彩;落在黄啦啦的土地上,变成了一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