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托着夕阳悠走在山尖。
沙河街上,白天熙熙攘攘的人慢慢散去,空气也沉静了不少。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不带任何希望的叫卖声,穿梭在大街小巷。几个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的身影徘徊在街口,低头看看车子里、担子里、没卖掉多少的货物,嘴里还是忍不住喊了几声,声音没有了先前的敞亮,渐渐地被街道上蹒跚的脚步声拽走,越拽越稀薄。
天真的热了,街角旮旯里的人拿着蒲扇,敞着怀,眯着眼睛抬起头瞅瞅灰蒙蒙、湿漉漉的天空;听听街道上铺子里传来锅碗瓢盆的撞击声,夹杂着女人的埋怨声;擦肩而过的人互相打着招呼,不知认识不认识?一天的繁华还没有完全落幕。
几家冷冷清清的小面馆、酒馆、茶馆依旧敞着门,迎接着风,迎接着燥热,迎接着从半空中洒落的、点点雾水。
火烧铺子已经上了窗板,只剩下一扇窄窄的门大敞开着,门口外面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木头盆。张妈从铺子里拖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光腚猴子的男孩,男孩六七岁的样子,一双大圆眼睛透着聪明伶俐;身体不胖,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的;长着一张会说话的嘴,两片薄薄的嘴唇,粉嫩嫩的。
张妈的手背青筋暴起,用劲太大,抓疼了孩子,孩子在她手里来回挣扎,小嘴里唧唧歪歪、嘟嘟囔囔,也不知说了什么,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胸前,混合着他身上的泥灰,像是糊了一层不均匀的浆糊。
“这盆水都晒了一天了,不凉。不刷刷你这身泥浆怎么上床睡觉?”张妈嘴里一边狠狠地叨咕着,一边拽起孩子的两条细细的胳膊,使劲塞进了木盆里。
孩子坐进了木盆里,没有挣扎,一双小手不安分地撩起木盆里的水,嗞着缺牙的小嘴、脸上挂着泪珠子“嘻嘻”笑着。张妈嘴里轻轻地、不耐烦地、骂骂咧咧:“瞧瞧,这一身的泥,去哪儿疯了?……男孩子就不行,不仅浪费衣服,更调皮,没有他钻不到的老鼠窝。”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三个男人,前面那个男人高大魁梧,满嘴浓密的黑胡须,头上歪戴了一顶能遮住半拉眼睛的破毡帽,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上身一件灰布坎肩,内穿一件青色长褂,腰里缠着一根宽宽的皮腰带,后腰上鼓鼓囊囊;一条肥大的、硬实的黑裤子,裤腿塞在一双高筒翻毛皮鞋里;“吭哧吭哧”一双大脚砸着坚硬的石头地面,震得旁边几根木头电线杆子直摇晃。
他身后紧跟着两个年轻的男人,一左一右,一胖一瘦,一脸骄傲,一脸严肃,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