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拖着张伯的身影在门口台阶下徘徊,他满脸焦灼。在两个小时之前,一个人捎话给他说,老爷和许洪黎去了一家西餐馆,他心里就忐忑不安,许洪黎什么人?许洪黎投靠了日本人,日本人对许家码头虎视眈眈。但愿许洪黎能念及兄妹情意,不会让日本人伤害许洪涛。
这会儿大太太万瑞姝也出去了,他才知道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当年北平许府修缮时,八岁的他经人介绍到许府搬砖,恰巧遇到许老爷与许老太太从沧州回来。他们乘坐的马车停放在墙角一棵老槐树下,那辆马车车篷很漂亮,更特别,四个角是四个龙头,栩栩如生;龙嘴里挂着长长的穗头,穗头上挂着一串串景泰蓝珠子;穗头随着风摇曳,上面的珠子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他觉得好玩又好奇,他就偷偷爬了进去,不知不觉他竟然在里面睡着了。
车夫拽着他的耳朵把他从睡梦里揪起来,推搡到许老爷与许老太太眼前。
抬起头,许老爷和许老太太坐在堂房椅子上,他们的目光盯着手里的茶碗,满脸严肃。
“发生什么了?”许老爷嘴里不紧不慢的话吓了他一跳,他忘记了下跪,战战兢兢地站着,深深垂着小脑袋。
身后的车夫在他腿弯处狠狠踢了一脚,他“扑通”趴在了地上。
“禀报老爷,这个孩子竟然睡在了您的车里,车子被他一身臭汗弄脏了。”
许老爷不疾不徐地从茶碗上抬起眼角,在他身上瞄了几眼,又把眼睛垂下去,问:“没少东西吧?”
“没,东西到没少。”车夫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许老爷转了转身子,把手里的茶碗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叹了口气,说:“喔,他还是一个孩子,调皮的岁数,带他下去吧!”
“老爷,这可是皇上赏赐您的车呀……”车夫心里不甘心,嘴里依旧絮絮叨叨。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还不懂吗?你看他一身汗水与黄泥,一定是累坏了,他能坐进我的车里,说明他与这辆车有缘。”
许老爷的这一句话让张伯至今不能忘记。
从那天开始他干活非常卖力,用多搬砖弥补自己的过错,报答许家的宽容。
站在长廊里的许老太太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她摸摸自己高高凸起的肚子,点点头。
当许家仆人再把他带到许老爷与许老太太眼前时,他“扑通”跪了下去,他以为他又做错什么事儿了。
“孩子,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