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黑眼球多胆儿大,他的确胆儿大,他这个时候回青峰镇做什么?
几片椭圆形的石榴树叶缓缓飘落,有几片擦着他的肩膀落下,伸出皱巴巴的大手,一片叶子悠悠落在掌心里,攥起拳头,凉飕飕的感觉,又一年的秋天,不,秋天已经接近了尾巴,冬天马上就到了。
听到林伯的声音,林伯母扶着墙走出了屋子,昂起松垮垮的脖子,使劲瞪着眼神,她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吃力。
她本是一个胆大的女人,自从五年前眼睛看不清了,她的胆子越来越小,郊外的炮火隔三差五响一通,她更少走出院子,除非铺子有事,或者有人无事生非,她都要去看看,她怕她的老伴吃亏。铺子租出去了,她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院子,和后院的鸡窝。
她也不允许林伯出门,去旁边的苗家也不行,除非苗先生让曲老头上门招呼他,她怕街上不安宁,唯恐林伯有闪失。她知道她老头脾气急,就像这秋天的干草叶子,一点火就着了。
她耳朵不聋,上次一个女的到家里来看丫头,在院里与林伯撂了一句话,说苗家儿媳妇跟日本人好上了,她更担心了,担心院门外面有鬼子转悠。
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就这几年的时间,她操心,操心没有音信的两个儿子,也操心住在乡下带着两个幼小孙子的儿媳妇,怕鬼子进了村子她们还在睡觉,怕鬼子烧了屋子没地方住,怕鬼子抓女人……
“老婆子,你在找什么?”林伯有点好奇,从上午开始,她的眼睛总是看着铺子的方向。
听到老头的问话,林伯母停下了脚步,后背依靠着窗台,面对着院子:“那个,那个瓢兄弟该回来了,今儿天不亮他们就走了,路上顺利的话,这个时候该到家了。”
“老婆子,不要再操心了,丫头好多了,不在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丫头在屋里做什么呢?”
“又睡了,她今儿喝了一碗小米粥,一碗,整整一碗,给了她一块咸菜,她说真好吃~这个光景下没有好吃的,最多加一个鸡蛋,不是那个女子送来几斤小米,都不知道给她吃什么……唉,那女子跟你说了好多话,俺哄着小九儿没听清,老头子,她说了什么?她告诉了你什么?”
林伯知道老伴是问许连姣,他沉默了片刻,岔开话题:“俺也不认识她,她什么也没说,一个朋友托她送点小米给丫头。这件事你最好忘记它,少操点心,如果想让你知道,俺绝不会瞒着你……丫头嘴里没味,咸的刺激味觉,说明她好了,早知道不让他们去坊子碳矿区了,那儿有鬼子的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