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路下面哗哗流淌,东间屋窗台上的煤油灯的火苗奄奄一息,微弱的光透过了窗玻璃,在雨水里跳躂,孟祖母把手里的水烟袋放在窗台上,从盛纸媒子的铁盒里摸出通针,挑挑灯苗,陡然蹿起豆大的火花,屋里一下亮堂了许多。老人跪着身体爬到炕沿,双手摁着旁边的桌子趿拉上鞋子,从桌子夹缝里摸出拐杖,捻手捻脚走出了屋子,拉开两扇木门,扶着门框往院井里张望,雨比先前小了好多,淅零淅留地随风飘扬,院外的榆树枝无力地抽打着墙头上的青瓦,伴着“窸窸窣窣”的雨声,像个瞎子拉着一把破旧的二胡,声音幽怨又凄凉;老人尽量往上挺着腰,黯淡无光的眼神瞄过长廊,几只无家可归的鸟儿躲在屋檐下面,“叽叽咕咕”叫着,声音悲恸又怯弱。
老人心里一颤,拄着拐杖趔趄到西间屋门口,伸出手想敲敲门,她想劝劝丫头不要离开孟家,外面到处都是荆天棘地,有风又有雨……老人哆嗦着的手停在半空,她与丫头相处虽然没有太长时间,她清楚丫头的脾气秉性,倔强又善良,知恩又忠义,事已至此,丫头下了决心离开孟家,即是是九头牛也拉不转动。
街上的鸡叫了,天蒙蒙亮了,雨停了,麻雀蹿上了枝头,清凉凉的风掠过了墙头跑出了院子,院井里只留下一洼洼的水,还有屋檐下垂落的雨珠。
小敏手里抱着一叠碗筷走近火房,“黄叔叔……”
黄忠不在,火房门口外面落着带着泥水的鞋印子,沿着长廊往前院而去;两扇木门大敞着,白天的亮跑进了屋里,地面清扫的干干净净,黑乎乎的灶堂里没有一星火,一股柴火烧成灰的烟味飘到了院子;靠着案板的地上有一个大木盆,盆里堆放着用过的碗,水面上浮着竹筷子和菜叶子。
小敏从案板上拿起一个空盆放在大木盆的旁边,又从灶台上抓起一块抹布,提提裤腿,蹲下身体抓起木盆里的碗,从里到外刷着,把刷了一遍的碗放进旁边的小盆里,她时不时抬起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眺望着院井,这个时间点怡澜去上学了,深深的院井里没有太多的声音,清风撩拨着墙边下的苹果树,敲打着墙头瓦,抖落一地的雨水。
中院的堂屋里,兰姐小心翼翼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斜襟长褂,搭在胳膊肘上。“太太,今儿您想穿哪件衣服呀?是刚买的旗袍,还是滚边长褂配百褶裙?”
陶秀梅站在梳妆镜前,用手掌抹了一把镜面,气势汹汹地跺跺脚丫子,扯着嗓子吼叫:“还不快去拿块抹布来,你来瞧瞧这面镜子,上面落满了灰尘,照不出人样子。”
“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