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已然掌了灯,四殿上都有粒鹅蛋大的夜明珠,色泽柔润而清明。暖暖的光辉洒在万字不断头的地毡上,静谧而安闲。
白嬷嬷挑了帘子进来,替众人添茶。又从架子上取下灯烛,小心添了灯油,将一盏带着镂空海棠雕花罩子的水银灯搁在炕桌上。
“晚间不大敢饮茶水,白芷你也疏忽了。去小厨房瞧瞧,若是有红豆羹,每人端一碗来。”皇太后明着吩咐白嬷嬷跑腿,实则议着如此重要的事情,不大欢喜她此时入了殿内。
白嬷嬷老脸一红,慌忙垂下头来。她眼睛只敢盯着自己暗青色宫鞋上露出的几片青青竹叶,躬身答道:“是,奴婢疏忽了,只想着皇后娘娘爱饮这上好的碧罗春,却忘了太后娘娘的习惯。”
“老了老了,白芷年轻时何曾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这厢里议着要事,她大刺刺地进来添茶添灯?”望着白嬷嬷倒退出去,再恭谨地掩上殿门,皇太后眼神暗了暗,兀自感慨。
最近这些时日,皇太后常常见白嬷嬷魂不守舍。前日里替自己篦头发,篦着篦着那手却渐渐松乏无力,连自己的头发缠上了篦子她都不晓得。
再无从前的睿智,到像是老人迟暮,到了垂垂黄发的年纪。
望着白嬷嬷离去的方向,楚皇后拿着宫制绢纱团扇的手微微一滞,又听得皇太后的抱怨,她的目光便变得晦暗了几分。
皇太后到是极快地收回心思,将话题转到慕容薇的实封上头。
既然孙女是怕苏家人起了歪心,不惜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宁愿让天下人误解她实打实对苏暮寒动心,那么她便帮孙女谋求苏家老宅附近的封邑,实则为西霞早一天拿到玉屏山那一片矿藏。
贸然行事总会惹动言官们那支笔不分是非黑白,不如趁着这次册封人人风光,将玉屏山那块地划给慕容薇。
皇太后再次开口,一桩事一桩事按部就班地说起:“苏睿已故,安国王府里便缺了进项。朝晖守着偌大的家业,再过两年大约便要寅吃卯粮。哀家提个法子,你们议议可不可行?”
皇太后这个法子已然心中盘旋了几日,如今越发成熟。她建议从京郊划一县的收益给楚朝晖,叫她吃双份的俸禄。于私是崇明帝夫妇体恤姐姐一家,于公便是朝廷体恤忠臣的心意。
这个法子自然可行,苏大将军劳苦功高,多少双眼睛盯着朝廷要如何抚慰安国王府。如今他的遗孀拿着双份俸禄,若有人存着异议,兵部那班人可不是吃素。
见帝后两人都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