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簌簌,粘上钱瑰的锦衣。她红绡轻裾上牡丹花缤纷盛开,若灿灿夕阳将要落山的一瞬,万千璀璨吐尽余生未了的绮艳。
她的手指轻轻梳笼着踏雪柔软的长毛,缓缓上前走了两步,优雅地笑道:“果然贼心不死,一路从大理追踪至此么?”
千禧教这几个人都是青衣黑靴,寻常的当地人打扮。那身村矮小的小头目瞅着钱瑰的华美简直不敢直视,他垂着头,却是皮笑肉不笑行了个半礼,这才说道:“钱大姑娘好手段,玩得一出绝妙的金蝉脱壳,白白葬送了莫先生夫妻二人的性命。午夜梦醒之时,不怕他们找你索命么?”
森森然的声音如三九寒霜,像一把飞扬的尘沙撒在钱瑰心上,存心叫她不安。
钱瑰鄙夷地扬起头来,声音雍容自若:“你说那姓莫的已不在人世么?想是行多了不义之事,天也不饶他,他们夫妇是死是活干我何事?再者说来,我又不是你们教主的下属,凭什么要听他的安排?我走我的阳关路,他过他的独木桥,如今为了几两银子,竟恬不知耻一路追踪,真是令人不齿。”
人多势众,如此欺凌一个弱女子,被钱瑰一顿反驳,这些人竟毫无恻隐之心。
另一人阴测测说道:“钱大姑娘,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好生了得,明明是你父亲走投无路,拿着钱家的银子买命。教主他老人家宅心仁厚,才允了他的请求,如何便成为咱们苦苦相逼,放不下你家那几两烂银子?”
“拿钱买命?我呸”,钱瑰重重淬了一口,眼里冒出了丝丝火星:“若真买下了我两位兄长的性命,钱瑰自然双手将银子奉上,绝无半个不字。如今我父亲的命在哪里?我两位兄长的命又在哪里?你口口声声拿钱买命,究竟买下了谁的性命?实话告诉你们,莫要相煎太急,否则,那姓莫的便是前车之辙。”
钱瑰口才极好,真真假假一番痛斥,那几个大男人说她不过,颇有些恼羞成怒,上前便要拉扯她的胳膊。踏雪极为护主,拼着力气抬起头来,一口咬在那男子手上,留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牙印。
那男子痛得大叫一声,一把从钱瑰怀中将踏雪拽出,往花架子底下狠狠一摔,幸而那上头铺了块毡毯,踏雪依旧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嘴角浸出了几缕血丝。
踏雪不屈地抬起头来,依旧摇晃着身躯,想要跑回钱瑰脚下,护住她的主人。
“住手”,钱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冲着踏雪便跑过去。她将踏雪紧紧抱在怀里,拿自己的衣袖替踏雪拭着嘴边的血丝,一人一狗偎依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