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的让他害怕,下意识的就想保护妻子,却又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无力同镇戎郡王抗衡,只能想出这一条脱身之计来。
孙粟正在织布,还没来得及说话,辛弃疾就抢戏道:“阿爹,他都跟你道歉了,阿娘为何要走呀?就因为刘希亮是我的亲外祖父吗?”
孙粟拿戒指敲了一下车头。认真道:“于公,要称呼烈士尊号,于私,你既然知道那是你的亲外祖父,怎可直呼其名,回去跪着?”
别看辛文郁上来脾气,整天对他喊打喊杀,但辛弃疾早就知道亲娘在家里才是绝对的权威,闻言也知道错了,乖乖去跪好。
孙粟这才给丈夫布菜道:“我不回去。我已经嫁人生子,该有的生活不该被一些人打破,曲大王讲理,咱们就好好过,不讲理,我就去敲登闻鼓。已经这样了,我反而没有什么负累。”
当她说出那么多怨恨之后,曲端沉默了,他想道歉,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孙粟也不是为了求他的道歉来的,因为即使曲端道歉,他也不会原谅。
杀父之仇,能是几句言语就能抹平的吗?她只是迫于丈夫和儿子的前途,不得不和仇人谈判罢了。
但那也只是一时之紧迫,她是不会因此去和曲端做什么利益交换的,那对不起给予她生命的父亲。
因此,辛文郁也没有多劝,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正如辛文郁也知道,孙粟之所以没有改姓,除了不必要的麻烦,也是在心中深深感怀继父的养育之恩。
曲端或许也知道。因为这个故人之女表现的太过平静。后来他也做了许多事情,送辛弃疾去东京上武学。托人找关系,在济南府照顾孙粟同父和异父的两个弟弟,乃至于还不知道怎么操作的,给孙母也搞了一个诰命。
但孙粟始终安静的过着他的日子,并没有道谢或者感恩的举动,也没有阻止,他不能代替父亲原谅曲端,也不能代替这些亲人拒绝安抚。
至于夏侯驹,或许是因祸得福,没有了义父的溺爱,反而板板正正的长成了一个合格的恩荫官,没有大富大贵,至少平安正常的过完了此生。
曲端病逝于建炎三十四年,是在燕京,当时辛文郁已经调任去御营后军。据说天子亲去看望镇戎郡王时,他说自己早年做错了太多事,注定不能和韩世忠、岳飞一样,也请求官家不要再给自己的家族太多恩赏。
他余生也没有再提起孙粟,只是辛文郁在最后拜别曲端时,曾经听他念叨了一句,“当时好像就是在金粟山上生的这个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