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没想到自己的圣意不但没人领会,反而被人如此驳斥,心头顿时就来了气。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自然不可能真像个政坛老手般喜怒不形于色,所以顿时就急了。不过,他对于张居正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在发作之前,忍不住看了身前不远处的张阁老一眼。
此时的张居正却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看见的模样。这明显是要将这难题抛给小皇帝自己处理的意思了。
张居正正怀着这个心思,他觉着此案可大可小,无论怎么断对朝廷都没什么损害,倒是可以借此测试一下小皇帝的本事,所以便索性听之任之,看万历如何应对了。
见张师傅默认由自己处置此事,万历的胆气便壮了几分,当即道:“丁卿此言,朕怕是难以认同的。虽说这杀人确实是犯了我大明律法,但却也要看场合而定,不然只怕在边疆为国守土的将士们都要被认为是凶犯了。”
丁长远没想到天子竟会如此当面驳斥自己,也是一怔。不过他身为前朝老臣——其实这满殿臣子还真没几个不是前朝隆庆年间留下来的——对少年天子倒是没多少敬畏之心,此刻便也硬顶着道:“陛下此言恕臣难以接受。这等在京城杀伤人命的凶犯岂能与为国守边的忠勇将士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不想万历早有准备,当即就回道:“边关将士杀敌是为了保我大明江山之安定,那杨震杀倭人,其实也是一般。”一顿之后,他才继续道:“朕早已得到确切的消息,当日是那倭人欺我大明百姓在先,杨震身为当地锦衣卫百户自该出手制止。而他还仗着自己是他国使节的身份拔刀欲伤人,杨震这才无奈下手重了些,将其格毙当场。诸卿以为此等行为就不能与守边将士相提并论吗?”这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其他臣子了。
丁长远可不知道当日酒楼之中事情的完整经过,听到万历这个亲身经历者如此说来,还真有些反驳不出了。而其他官员,眼见天子这次是坚定地站在杨震这边,即使不清楚他的用意,这种可能触怒天子的事情他们还是不会做的。于是殿上便是一静。
眼见丁长远被自己驳斥得无言以对,万历更是大受鼓舞,再接再厉道:“倒是你鸿胪寺下面的官员叫人颇为不齿。那个叫马越的司宾在那倭人于我国土之上欺凌我大明子民时不但不加以呵斥阻拦,听之任之,反而在事发之后反咬一口,将真正为国除奸的忠义之士定为犯人。此等行径,就是你们鸿胪寺的待客之道吗?”
被天子如此训斥,即便是丁长远也吃不消,顿时双膝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