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然滂沱而下,整座大同都被那接天连地的雨线所笼罩。不过这对杨震来说倒未必是件坏事,因为如此一来街上巡夜的兵卒立时少了大半,让他能够轻松返回华严寺。
来到自己的禅院跟前,杨震也没有惊动其他人的意思,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便推开了房门。可门一开,他就愣住了,因为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赫然坐着一个神情复杂的人——钟裕。
两人对视了半晌,杨震才缓缓开口:“大人这么晚了怎么来我房中?”
钟裕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笑过,这才道:“晚上睡不着,我便想来和你说说话。倒是杨千户,这么大雨还外出,直到四更才回,却是去做什么了?”说着半开玩笑地道:“你总不会有什么雅兴在半夜大雨时分在外面看风景吧?”
“下官可没那本事,不说现在黑咕隆咚的,就是白日里,也欣赏不来此地的风景。”杨震说着走进屋子,也不避嫌,当着钟裕的面就把被雨水浇透了的衣物除去换上干净的。
钟裕是深受儒学教化长大的人,深知非礼勿视的道理。即便现在面前换衣的是个男子,他也不敢观瞧,便垂下头去。不过口中却没有放过杨震的意思:“那你这么晚了又去了哪儿?可是有什么瞒着我吗?”
“大人此言差矣,瞒人的不是大人自己吗?我夜里就曾与大人提起过我在中午时曾找到了一条或许可用的线索,只是大人心神不定,或许未听进去而已。”杨震动作很快,转眼就已换好了衣裳,然后坐在了钟裕跟前,与他四目相对。
钟裕闻得此言,老脸便是一红。之前他确实因为心思都在权衡自己十三叔的那番话上,所以听杨震的禀报时并不太用心。因为在他看来,这段日子杨震的禀报都差不多,昨天的情况难道还能有变不成?却没想到,事情还真就在昨天发生了一些变化。
杨震见他模样就知道自己掌握了主动,便趁机道:“大人,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可否说出来让我为你参详一二?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合力将大同乃至山西军中的问题给解决吗?”
“我……”钟裕张了张嘴,想说的话一时却说不出口。之前他来找杨震,确实是有意把自己遇到的难题告诉这个副手的。但因为杨震并不在房中,他在这儿待了好久,那鼓起的勇气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退了。现在面对杨震的追问,他真不知自己该不该如实相告了。
“大人可是受到了来自大同官场之外的压力?”杨震见他答不出来,便用诱导式的提问来使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