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三人在灵堂给熊岳守夜,等到第二天见到了从县里赶来的状师,陈朝源的族兄陈朝余。
陈朝余是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他穿着一件鲜艳的蓝色儒衫,看起来和陈朝源长相差不多,但是要比陈朝源更圆润一些,看起来却要更沧桑一些。
陈朝余也是多年科举不第,干脆就放弃了读书进学,靠着研习《大明律》成了县里的讼师。
福建本身就有喜欢争讼的传统,对簿公堂的事情很多,而且南平繁荣的商业也让各类合同契约起草的很多,因此讼师的生意还不错。
陈朝余算不上县里最厉害的讼师,但是在县城也做了十年的讼师了,也算是县城中生活过得不错的读书人。
大明朝中后期开始,不少读书人就开始从事科举以外的职业,在福建广州江南这些商业气氛浓郁的地方,也有一切向钱看的风气。
有钱自然得到尊重,读书科举是一条,只要能挣钱是另外一条路。
不过这也都是大部分无法参加科举或者没有天分科举的读书人,毕竟在咱们这个“学而优则仕”的社会中,当官还是所有读书人的第一志愿。
“见过苏相公。”
陈朝余并没有因为苏泽和陈朝源的关系,对苏泽非常自来熟,而是礼数周全的和苏泽打了招呼。
苏泽也拱手答礼,接着他问道“陈状,若是以熊夫人名义再提告,可有胜算?”
陈朝余摇头说道“这案子已经甘结,想要翻案不容易啊。”
陈朝余说道“这案子我也向孙典史打探过了,这飞虎赌坊身后就是蔡员外,赌坊的掌柜蔡帮壮就是蔡家旁支,蔡家在县里的权势苏相公肯定是知道的。”
“以蔡员外在分贡银的时候,蔡员外给假拮据的事情提告呢?”
陈朝余又摇头说道“我也找了参与分贡银的其他茶农,他们都不肯作证。”
“熊家分的贡银五十两,其余各家也都少分了贡银,若是证明当日是蔡员外用诓骗的手段,让熊父签下契书,那分贡的契书就要作废,所有人的利益都要受损。”
这下子苏泽明白了这蔡员外的高明之处了,这就是大明乡绅厉害之处了,也是他们常用来盘剥百姓的办法,那就是通过刀笔之事。
刀笔吏,就是起草文书契约的小吏。
蔡家不是刀笔吏,但是蔡员外同样精通法律文书和官府办事流程,依靠各种文字陷阱和流程上的缺陷,蔡家才布下这样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