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礼物？”
韩易嘴巴微翕，怔在原处。
好像……确实快到自己生日了。
就是四天之后。
11月11日。
他自己都忙到忘记的事情，面前这个眼含春水的姑娘竟然记得，而且还给他准备了……
“宥真，你真的给我……买了辆车？”韩易的视线在白墙上的阿斯顿-马丁标志，以及韩国姑娘明显变红了不止一个色号的俏脸间来回游移，“还是阿斯顿-马丁？”
“是呀。”
从颧骨到下巴，赵宥真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了——为了刚才那句用普通话讲出的“生日快乐，宝贝”，她做了好多功课，仔细研究了汉语里面不同爱称的细微差别。
知乎里面的相关话题，被她翻了个遍。
“亲爱的”，感觉有点太正式了。
“乖乖”，又显得有点幼稚。
“哥哥”，倒也不需要这么强调自己的韩国血统。
“老公”……嘿嘿，好听，想叫。
……但是不行！真的不行！
哪有她先开口叫这个的！
至少得等韩易先叫老婆吧？
思来想去，宥真还是觉得与英文里“babe”同义的“宝贝”最为贴合两人目前的状态。
互相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但是还没有正式走到那一步，甚至连暧昧期……应该都还算不上。
那这个时候，“宝贝”就是她能讲出的，最亲密、最甜蜜的爱称了。
而且，进可攻，退可守。
毕竟，在英语里面，稍微熟悉一点的异性朋友，在某些情况下随意地叫一声“babe”亦无不可。
昨晚盯着手机猛看，不外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凌晨盯着天花板睡不着，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反复练习，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情动之后，女孩子的百般心思，每一丝每一缕都是这样细腻而可爱。
早上起来，赵宥真感觉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可没想到，韩易听到这一声从嗓音到内容都甜腻度拉满的轻唤，看上去好像还比较淡定，没什么特殊反应，她自己却先上了劲。
好害羞，但是又真的……好喜欢，好幸福。
胸口胀胀的，热热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了似的。
以后每次独处，我都可以这么叫他吗？
如果他这样叫我，我会不会……像上次在PeterLuger吃芝士蛋糕一样，直接血糖过载晕过去？
“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所以我想让它特别一点。”
“想让你……一直记住。”
粉红色的泡泡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搏动在欢腾，宥真的声线，也变得愈发沙哑，愈发干涩，却愈发甜美，愈发诱人起来。就像篝火旁烤到焦黄的棉花糖，入口是炙热的柔软，细品是绵密的悠长。
“可是这个……真的很贵啊。”
喉头滚动，韩易又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但从这一次的幅度和速度来看，它显然比上一次要艰难得多。
“最便宜的一辆，也要差不多二十万美元了吧？”
“那你送给我的礼物呢？”
宥真蹙起眉头，把不高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她撩起遮住耳朵的长发，向韩易展示坠在耳垂下方的钻石配饰。
“这个耳环，多少钱？”
“你……戴出来了？”
韩易心头的惊异又多了几分。宥真此刻佩戴的耳环，正是他之前在拉斯维加斯给她买的那一对海瑞-温斯顿DiamondLoop。
2颗梨形钻石，7.52克拉。
82颗圆形钻石，5.45克拉。
税前价格，72.32万美元。
他怎么会记不得？
他还记得，从收下这组礼物到现在，赵宥真就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佩戴过它们。
“我不光戴了这个，还戴了……这个。”
指尖沿着脖颈下探，赵宥真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起了身上这件白衬衫的纽扣。
“诶，诶，不是，你干什么？！”
韩易都快疯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仍候在停车场侧门入口的那个年轻白人男性，急忙伸手隔在宥真的胸口与挡风玻璃之间。
“你以为我要给你看什么？”
其实，解第一颗纽扣的时候，宥真就发现自己的举止似乎很是不妥。但当她看到韩易面红耳赤，强装正人君子，目光却像被胶水黏住一样分毫未动的窘迫模样时，韩国姑娘却轻咬下唇，溢出一抹又雀跃又狡黠的笑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直至那道摄魂夺魄的沟壑在空气中曝出一小半，宥真才停下动作，大拇指一扣一带，把那条FifthAvenueCrossover项链亮了出来。
“这条项链，多少钱？它和耳环，加在一起，又是多少钱？”
多少钱？
韩易还管得了那许多？
他眼睛都快掉……
“这个不一样！”
用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韩易把视线硬生生地拔了出来，投回到宥真脸上。
“这是阿姨送给你的见面礼，不算是我买的……”
“好，它不算是你买的，那本贝多芬的手稿呢？别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价格了。交易过的贝多芬手稿，又不止这一份。”
“不是，这个……还是不一样啊。”
韩易绞尽脑汁，为自己寻找论点。
“我买这个手稿是因为你出色的工作表现，也是为了鼓励你继续你热爱的事业。而且，而且……我跟你的情况也不一样啊，我有闲钱可花，但你的学费还……嗯，学费解决了，但是日常生活还有很多开销，怎么能拿这么大一笔钱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韩易想要循循善诱，打赢这场辩论赛，说服赵宥真，未曾想后者根本就不打算报名参赛，直接掀了桌子。
“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呢？”
韩国姑娘一把攥住韩易的手，把它拉到自己身前。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怎么直接开大了？
碰都没碰到，你就三更已到！
你要干什么！
“你这一天天的，净整这些……”
“不准糊弄我。”
宥真将韩易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要听到答案。”
韩易算是总结出了一个规律。
平时越讲道理的女孩子，不讲道理的时候……就越不讲道理。
你以为是句废话？
徐忆如、赵宥真、麦迪逊-比尔、芭芭拉-帕文，都是这样式的！
四个对照组了，他的理论绝对没问题！
“那肯定是喜欢的呀……”
说这句话的时候，韩易中气相当不足。
不是因为他对赵宥真的感情变了质，而是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渣。
同样的回答，他还能讲给另外三个人听。
“不要那么多语气词！”宥真看上去真的有点生气了，“好好回答，我要最简单，最直接的答案！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
“愿意看到我生气吗？”
“不愿意。”
“愿意看到我难过吗？”
“不愿意。”
“那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宥真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施加到手上的力量也减轻许多，“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互相送礼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难道希望我是那种，只接受，不付出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易叹了口气，“我是真的很担心你的经济状况……跟家里面闹得那么僵，你又不愿意让我帮你，只能靠工资和提成……”
“工资和提成，不就是你在帮我吗？”宥真直接打断了对方，“工资和提成，难道真的是靠我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吗？”
“不是靠你的努力，是靠谁的努力？”韩易想做一个摊手的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宥真牢牢攥在身前，“那么多艺人，不都是你在带吗？那么多工作，莫非是自己把自己完成了？”
“哪个公司，会让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做这些工作？”
赵宥真一句话堵了回去。
“没错，我是希望所有人都觉得我很独立，很自主。我拼命工作，就是为了不让别人觉得，我配不上待在这里。但你知道的，我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也不想否认这个事实。如果不是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机会呢？”
“我知道是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是宥真，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情看得太重。首先啊，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是因为你给我介绍了一组很棒的艺人。你提供了资源，我才给你提供了机会。其次，你要是表现得不好，我也不可能让你在公司里留这么久，对不对？你的付出和你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别妄自菲薄。”
“不说这个了，今天不是关于我的。”
宥真摆手的动作乍一看有些烦躁，但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明白，韩易比她更不希望她有这种被他施舍的心态，所以一直以来在这方面都格外注意照顾她的情绪。
而正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让她无可挽回地越陷越深。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帮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我有机会去获得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哪怕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就为了这一点，我给你送一份礼物作为感谢，很过分吗？”
“就为了这一点，你就送一台二十多万美元的车？”
“那你呢，你送我一百多万美元的珠宝，是为了什么？”
为了返现啊，傻姑娘。
当然，这种虎狼之词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若是说出口了，他估计还得再重生一次。
“我再说一遍，那是我妈给你的见面礼，不是我送的。”
“好，那阿姨总不会看到谁都送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吧？”说到这里，宥真轻舒了一口气，“我相信，阿姨也有她的要求，她的期待。既然我接受了她的礼物，那我就要想办法去成为她期待的那个人。”
“她能有什么期待，她……”
“不准再说了！”
赵宥真发现，还是掀桌子这种手段最适合用来对付韩易。
她心一横，直接把韩易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送你的礼物，你到底要不要？”
“不要的话，你就把这条项链拿走……耳环也拿去，我还给你。”
“你疯啦，宥真？”
韩易低呼了一声。
他着急忙慌地想要挣脱……好吧，也不是那么着急。
毕竟赵宥真让他按住的那个地方，不止有项链。
“有人看着呢！”
但嘴上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看着就看着。”
赵宥真目不斜视，死死盯住韩易。
“一句话，收不收？”
“收收收，我收，我收。”
哎……怎么我说要收，你就放手了？
这下让我怎么继续装出一副想要挣脱，却又挣脱不开的为难模样？
“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让我说这么久……”
赵宥真垂下脑袋，把纽扣一颗一颗系了回去。
嘟嘟囔囔的她，发现自己的脸现在烫得能用来煎培根。
“好了，下车……哦，对了，最后一件事。”
解开安全带的宥真竖起食指，做最后的叮嘱。
“等会儿进去之后，你是，我是，我们是一对新婚夫妇。”
“啊？”
“我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在给……男朋友送这种礼物，那样的话，我成什么人了？”赵宥真的自我辩解听上去像极了娇嗔，“老婆给老公送车，就没那么奇怪了。”
虽然不是直接称呼，但这样偷偷过了个嘴瘾，还是感觉很甜。
嘿嘿，真好。
“但车行卖车，要登记身份信息的吧。我们这个年纪，岂不是更有问题？”
“从小就认识，从小就在一起，从小就订婚的啊……他们又不懂亚洲人。”
赵宥真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推开车门，然后转头冲韩易展颜一笑。
“走吧。”
“所以，你……昨天在家里表现得那么心不在焉，就是因为这件事？”
韩易慢吞吞地说话，用这种方式，掩饰他略微有些颤抖的指尖。
刚才那句宝贝，让他体内的胰岛素疯狂工作到现在。
“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一部分原因？”
韩易推开车门，望向宥真快他两步的背影。
糟糕，腿也有点发软。
“那另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我不想说……暂时不说。”
宥真侧过身，向他勾勾手指，神情明媚过洒在头顶的阳光。
“快来，韩先生。”
“你老婆给你送礼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