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
宾客洒了酒杯,乐师断了管弦,满座鬼神雅雀无声,甚至连装作泥塑木偶的无尘和尚也诧异偏来目光。
“唉。”
角落里静修微不可听的叹息。
深深瞧了眼李长安,又转头看着黄尾,带着古怪的快意:“你看看你,黄尾,你又拖累死了一个身边人。”
黄尾没有反驳。
失神喃喃道:
“道长自有法子。”
静修轻蔑一笑,再不去管他,招呼起乐师们继续演奏。
…………
乐声再起,但因乐师的慌乱,总是这里乱了弦,那里走了调,好好清雅平和的《贺仙朝》楞是被演奏出几分凄凉诡异。
但更诡怪的是场中的气氛。
鬼神肃然无语,宾客战战兢兢,始作俑者却从容平静。
直至……
鬼王倚在法台上,稍稍勾起嘴角。
“呵。”
笑声短短只一个音节,好似在漫长无趣的表演中挑捡到一个勉强排解无聊的段子。
但就是这么不咸不淡的反应……
“哈哈哈哈!”一使者在台上昂首狂笑,嘴角撕开皮肤,冒出半个骷髅头。
又一使者歪斜脖颈,颈上肉瘤飞长,眨眼长成又一头颅。左边头颅讥笑:“多少年未见这等蠢物?”右边头颅诡笑回应:“约有五年了!”
再一使者双手捂脸,指缝渗出血泪,发出凄凄笑声。“可怜啊,可叹啊。”嘴却越张越大,“大好心肝非我独享了。”
……
各个鬼神显出各个厉状,狂笑、嗤笑、讥笑、厉笑、狞笑、诡笑……种种笑声盘绕场中,嘲讽着台下凡人的无知与狂妄。
李长安仿若不觉,同样跟着轻笑。
反而是拦在桥头的判官使者没有笑,他冷肃面孔上渐渐爬上一层铁灰,令鼻侧法令纹愈显深刻。
一字一句:“你可知欺辱使者、轻慢法王,该当何罪?该受何刑?”
“路上见着了,说是遭犬口分食。不过……”
李长安作出疑惑之色,反问。
“贫道何曾轻慢?都说窟窿城认帖不认人,只要有贴有礼,便是佳客。莫非是假话?!”
此言一出,周遭笑声愈加猖狂。
那判官使者的面孔彻底为铁灰覆盖,脸上皮肉慢慢干枯凹陷,愈似其在浮雕上的形象——一具铁铸的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