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王桧已经结仇。”魏长乐很干脆道:“你若继续留在山阴,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你。我无法一直守在你身边,你要保全自己和思云,就只能离开。”
丁晟微点头道:“王氏爪牙遍天下。孟主簿,用不着王氏亲自出手,有的是人为了讨好王氏,将你打入万劫不复。”
孟无忌显出义愤之色。
“据我所知,思云也是从云州流落而来。”魏长乐道:“如今塔靼人已经被逐出云州,她可以回到故乡。”
孟无忌一怔,欲言又止。
“云州百废待兴,你到云州,自有用武之地。”魏长乐含笑道:“山阴太小,还不能让你彻底施展手脚。”
丁晟忙道:“堂尊,之前关将军派人送来一批人,说是堂尊!”
“这次他们也会一同回云州,那边有安排。”魏长乐立刻道:“我刚才已经和契苾鸾嘱咐过,他会派一队人马护卫。白雀庵的那些人如果愿意,都可以跟着前往。”
丁晟点头道:“下官来安排。”
孟无忌道:“堂尊既然如此安排,卑职遵从安排。”
“到了那边,可以协助傅城主处理政务,而且商贸应该会很快恢复,到时候事务繁多,你就多为傅城主分担一些。”魏长乐含笑道:“你放心,你的才华在云州肯定能彻底发挥。”
丁晟犹豫一下,才道:“堂尊,山阴这边?”
“这次也正要和你嘱咐。”魏长乐肃然道:“丁大人,你和蒋县丞暂时就安心留在山阴。贸易恢复之后,山阴便是重要的商道据点,到时候有的你们忙,山阴百姓也会因此得到吃饱穿暖的好机会。”
丁晟兴奋道:“若能回到当年繁盛之时,实乃山阴百姓之福。”
“此前我和你们详细规划了山阴的发展计划,包括设立木器厂、成药坊等等。当时是想着向南贸易,但形势变化,这些货物往北交易到草原,利润将会更大。”魏长乐笑道:“丁大人,财神爷向山阴招手,可万不要错过。”
“近水楼台先得月。”丁晟欢声道:“堂尊放心,山阴绝不会让您失望。”
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问道:“堂尊,那您以后?”
“先回太原,看看节度使大人如何安排。”魏长乐道:“你们尽管安心去做,这次回太原,我也会向节度使大人谏言,到时候他肯定多少会照顾山阴。”
其实魏长乐自己也不知道会被怎样安排。
之前赵朴倒是有意让魏长乐在朔州担任长史。
朔州门阀因为韩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空缺出众多官职。
这块肥肉,已经注定要被河东魏氏和赵朴联手瓜分。
只是这次出使云州,搞出这么大事,这后续是怎样安排,魏长乐自己心里也没底。
“对了,堂尊,还有一事禀报。”丁晟忽然道:“段军使几天前派了人过来,摊下了一件事情。”
魏长乐瞬间想到,段元烽如今还在龙背山上,一直都没有调离。
上次剿灭悬空寺乱党后,段元烽领着三百赤磷甲骑一直都驻守在那边。
毕竟那是一座宝藏,蕴藏着巨大的金矿和铁矿,河东魏氏肯定不会放手。
“粮食?”魏长乐立马便知道段元烽的需求。
丁晟点头道:“正是。段军使让人送来魏总管的军令,每个月都需要筹备粮草送到龙背山,保障四百人所需,那边会有人接受。”
河东马军总管,确实有资格向地方上下令筹集粮草,只是筹集的粮草无非要以军资支付而已。
几百号人在山上守卫宝藏,每天都有消耗。
从太原运粮,路途远,自然远不及就地筹粮。
“你怎么说?”
“这是军令,无法违抗。”丁晟道:“不过段军使的人也说过,粮价都按照市面上双倍支付,而且已经先支付了两个月粮草的钱资。”
“是黄金?”
丁晟点点头,“换算成银子,确实是市面上双倍价格。”
魏长乐心下好笑,知道支付粮资乃是在金矿里就地取材。
他知道虽然悬空寺已经被赤磷甲骑控制,但那里却是很敏感,不但赵朴和河东马氏都死死盯着,朝廷肯定也已经盯上。
眼下无法肯定大规模开采,最终如何分这块大蛋糕,各方势力背后肯定还有博弈。
不过就地取材拿些黄金支付守军所需钱粮的军资,那倒不是难事。
“反正他们掏金子,你尽管提供粮草。”魏长乐笑道:“又不吃亏。”
丁晟急忙称是。
便在此时,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响起一个稚嫩声音:“二爷,二爷!”
魏长乐听出是彘奴声音,立刻显出笑容。
丁晟也过去打开门。
彘奴飞奔进来,看到魏长乐,掩饰不住欢喜之色,但眼圈随即泛红。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要流眼泪?”魏长乐笑道:“真是没出息。”
“二爷,彘奴日夜都在担心。”彘奴凑近过来,“你安然无恙回来,那那可太好了。”
却见潘信也跟上来,行礼道:“大人!”
“潘典史,听说你撂挑子不干了?”魏长乐笑眯眯道:“带着大伙儿都跑了?”
潘信道:“那个太常寺少卿太过分,一到山阴,鸡犬不宁。不但将两位大人逐出衙门,还下令让我们去找寻美女,说是为公众挑选美人,简直是昏聩透顶。属下懒得理他,直接和彘奴带着大伙儿离开,清闲了几天。”
魏长乐哈哈一笑。
潘信这伙人又不是普通的衙役,都是老兵,那骨头都是硬的很。
“彘奴,古伯呢?”魏长乐笑容忽然收起,不见老毕登,有些奇怪:“他没和你在一起?”
彘奴一脸担忧道:“二爷,彘奴正要和你说这事。古伯已经很久不见,我都担心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二爷上次从山阴离开前往云州的第二天,古伯就说他要去见一位故友。”彘奴道:“他将二爷交给他的金子都留下来,让我保管,还嘱咐我好好待在县衙,等他回来。”
“故友?”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故友到底是谁。”彘奴忧心忡忡,“之前也没听说他在山阴有什么故友。我想和他一起去,他却说我跟着他就是累赘,还说万一二爷比他早回来,发现我和他都不见了,会很担心,所以不许我跟着。”
丁晟忙道:“堂尊,一开始下官也不知道。只是下官好几天没见到他影子,有些奇怪,问了彘奴,才晓得他已经走了好些天。”
“他离开之后,就一直没回来?”魏长乐皱起眉头。
他也不曾听说老魏古在山阴有什么故友至交,否则之前抵达之后,老魏古为何终日待在衙门,也不见他去拜会。
等自己离开山阴出使云州,却突然蹦出个故友,这明显不对劲。
即使真的是去拜会故友,也不可能走了这么久。
自己来回一趟,已经二十多天,按彘奴说法,使团离开次日,老魏古也离开县衙,这样说来,老魏古出门也已经二十多天。
大地尚未回春,北边依旧是天寒地冻,一个老头子孤身离开,迟迟未归,着实让人担心。
“我们也在城中找了,还让蛇大杨雄也安排人在城中找寻。”潘信皱眉道:“蛇大手底下耳目众多,要在城中找个人易如反掌,如果三天都找不到人,只能证明那人确实不在城内。”
魏长乐微微点头。
杨雄其他能耐倒也罢了,但这些人要打听消息或者在山阴城找个人,真的不费吹灰之力。
他也是担心起来。
其实老魏古虽然是他伴随,但他却感觉自己并非真正了解那个老家伙。
明面上老魏古确实是魏氏老奴,在总管府待了多年,根本不起眼,如果不是跟着来到山阴,其实自己肯定也会忽略一个老奴的存在。
但老魏古在进入魏氏之前的经历,魏长乐却是一无所知。
那次在归云庄得到大剑师出手相救,魏长乐一度怀疑老魏古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位大剑师,但在老魏古身上,却又没能发现丝毫的迹象,横看竖看那家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奴。
如今突然没了踪迹,魏长乐疑惑之余,也确实担心。
“潘典史,你们再辛苦一些,仔细找找,然后去和杨雄说一声,让他的人在山阴其他地方也打听打听。”魏长乐沉默片刻,才道:“彘奴,你先留在这边,等等古伯,如果有消息,派个人去太原告诉我一声。”
“二爷,你要去太原吗?”
魏长乐道:“出使的事情完成,总要回太原向节度使复命,这是免不了的。”
彘奴心想这才刚见面,又要分别。
但古伯没有消息,自己还真不能就这样跟着二爷离开,必须留下来找寻老魏古。
等众人离开之后,魏长乐才走到窗户边,望着院内那棵大树怔怔出神。
老魏古到底去了哪里?他到底去见谁?
而他,又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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