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似有讥笑,“在书简湖大义灭亲?杀了顾璨,一走了之,难吗?难。可有我在书简湖耗费三年光阴那么难吗?没有。我的选择,最终有没有让书简湖的世道,变得有一点点更好?有。顾璨活下来之后,弥补他欠下的恶果恶业之后,会不会禀性难移,再行恶事,以至于对未来的世道,依然是一件坏事?我不确定,可我在看。哪怕我远游北俱芦洲,远远不止曾掖和马笃宜会看,青峡岛刘志茂,宫柳岛刘老成,池水城关翳然,都在看。”
老人对这个答案犹然不满意,可以说是更加恼火,怒目相向,双拳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眯眼沉声道:“难与不难,如何看待顾璨,那是事,我现在是再问你本心!道理到底有无亲疏之别?你今日不杀顾璨,以后落魄山裴钱,朱敛,郑大风,书院李宝瓶,李槐,或是我崔诚行凶为恶,你陈平安又当如何?”
陈平安神色自若:“到时候再说。”
崔诚问道:“那你如今的疑惑,是什么?”
“与魏檗聊过之后,少了一个。”
陈平安答道:“所以现在就只是想着如何武夫最强,如何练出剑仙。”
崔诚要是摇头,“小稚童背大箩筐,出息不大。”
陈平安笑道:“那就恳请老前辈再活个百年千年,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对的?”
崔诚瞥了眼陈平安有意无意没有关上的屋门,嘲讽道:“看你进门的架势,不像是有胆子说出这番言语的。”
陈平安拍了拍肚子,“有些大话,事到临头,不吐不快。”
崔诚点点头,“还是皮痒。”
陈平安突然问道:“老前辈,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崔诚点头,“是。”
为气任侠之外,施恩不图报,自然可算好人。
陈平安又问道:“觉得我是道德圣人吗?”
崔诚瞥了眼年轻人,“像。”
陈平安转头望向屋外,微笑道:“那看来这个世道的聪明人,确实是太多了。”
崔诚哈哈大笑,十分畅快,似乎就在等陈平安这句话。
陈平安缓缓道:“东海观道观的老道人,处心积虑灌输给我的脉络学,还有我曾经专门去精读深究的佛家因明之学,以及儒家几大脉的根祇学问,当然为了破局,也想了国师崔瀺的事功学问,我想得很吃力,只敢说偶有所悟所得,但是依旧只能说是略懂皮毛,不过在此期间,我有个很奇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