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穹如盖,空气中弥漫着湿凉的雨意。
“轰隆隆——”
一记焦雷滚过天边,砸得地面阵阵发颤,紧接着,噼哩啪啦的雨点儿便摔将下来,卫姝耳畔响起了一阵嗡鸣,脑袋似乎也被震得晕了,昏昏沉沉地,总也聚不起神来。
她闻到了淡淡的泥土的腥气。
带着草木气息的泥腥气,混杂着浓郁的水汽,令得耳目微寒。
朕不是应该已经……驾崩了?
还记得眼中最后所见,是被无边箭雨掩蔽的漠漠长天。
皇城的天可真低啊。
仰躺于砖地的那一刻,卫姝觉出了身体的冷,仿似那箭阵化作了漫天冰雨,将她的心魂刺了个对穿。
万箭穿心、曝尸于野。这便是大梁朝第三任天子卫姝最后的了局。
承天之命,自当受命于天,天欲亡我,奈何?
没来由地,梁元帝的遗言便这样窜入脑海,卫姝心里却只想笑。
与其说天欲亡她,莫不如说,是人欲她亡
虽然隔着漫漫长阶与阔大的承天台,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叛军中那个躲躲藏藏的身影。
那是被废掉的梁二世。
亦是被她“错认”的“皇儿”。
她无悔于当初那一刹的心软。
那到底也是她打小儿养大的孩子,纵使他们并无血脉上的关联,然而,若没有这孩子傍身,她也不可能以“太后卫氏”之名,携“皇三子”重返京城,更不可能以此为凭,一步一步登上那张宝座。
卫姝紧了紧指掌。
细滑的肌理与粗砺的茧印交叠,掌心之下是干燥的、带着清新的草木气息的泥土。
这不是朕的身子。她想道。
此处亦非皇城。她随后又想。
死于乱箭之下,当血流成河、遍体鳞伤,而如今她掌下泥土却很干燥,身上唯一的痛处来自于后心。
沉闷地、火燎般地痛,好似流经心肺的血里带着尖刀。
这是内伤,而非箭阵之下的外伤。
此外,皇城之中、双阙之下,又哪得有这样丰润的泥土?梁元帝大兴土木耗时十年建造而成的辉煌宫殿,砖地坚硬如铁,缝隙间寸草不生。
卫姝细细地感知着身下诸物,很快便又发现,她的左侧面颊仿佛正压在什么东西上,毛刺刺地。
她不禁恍惚了一息。
故国的南方有一种用篾丝编织的小簟,最是清凉冰润,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