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掠过发丝的手自然而然地垂在裙畔,轻轻拢住了衣袖,转头睇了周尚一眼。
周尚正往院门处走,一面走一面还戒备地四顾而视,卫姝注意到,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错开了西墙,就仿佛那杂草并乱石根本不值当他多看。
他知道有人盯梢。
明知如此,却依旧与卫姝说了半天的话,就连议及银矿屑这等重要消息时,时亦不曾有所避忌,那么,乱石后头的两人是他的同道?
至于杂草里的那位,卫姝记得这人才一来,那不知哪里来的鸟儿便突然叫了起来,周尚随后便提议离开。
唔,两个在近处望风,一个在远处给暗号,这群大宋间谍倒是挺懂排兵布阵,却不知杂草中的那位又是何方人士?
离开空院之后,卫姝依旧循原路返回,周尚却是直奔北坊,说是“还有事要处置”。
估摸着是要处置杂草里的那位仁兄罢。
卫姝遥遥地替那人哀了一息,倒是不曾跟上去瞧。
宋人与她本出同源,纵是对方拿她行了反间计,她也不恼。
国事当前,这一点轻重她还分得清。更何况,人活在世上哪有不遭人算计的?从前她也没少算计旁人,连皇位都是算计来的,相较于此,眼前这些那就真是轻风过身,不萦于怀。
卫姝走得比来时更慢,若有人想要在后头缀着她,却是丝毫不难。
可那两伙人显然皆对她不感兴趣,直待她走到了城北与城南交界的封元里,她依旧连个盯梢的都没发现。
这并未令她放松,反倒让她微觉不虞。
从花真到周尚,就没一个人想着来盯她的梢,可见两边儿皆将她当成了一步明棋。
这自然也好,明棋明到了透明的程度,倒也可以躲过众目所瞩的风险,然而,明棋的坏处却也不小,比如——
随时可能成为弃子。
卫姝立在街角,对着买糖糕的老妪露出了一个甜笑。
这可不就巧了?
朕也正想弃你们呢,不如,大家同弃?
吃了一块甜得倒牙的糖糕,卫姝最终确定了自个儿“未来弃子”的身份,心下却也越发笃定起来。
然而,当一道熟悉的气息倏然晃过不远处的巷口时,她的那一点笃稳,便又被讶异所取代。
是花真身边的那个高手?!
这人怎么跑出来了?
卫姝一直以为那是个女子,可此际,巷中行出的却是一个身量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