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像一把尖刀,割裂了原本深黑的树林。我还未走出林子,便已睹见那被火映红的半边天。出了林子,下了山坡,便是沔水,大约因为凤樟堤放水,原本的河岸早已不见踪迹。大大小小船只密布河面,在灯火下,将沔州南城门团团围住。
那坚固的黑色城门早已破败着洞开,源源不断的兵士从登陆后涌进城门。城楼上都是人,一柄大旗迎风展开,火光下可见一个遒劲的“周”字他们已经攻破了南城门
而喧沸的厮杀声怒吼声鼓号声,极远,又极近。
水色火光中,最大一艘战船还靠在此岸。我提气跃上船,士兵举便拦,认出是我,安静的让路。我走到穿头,一身明光铠甲的高大将军转过头来:“战将军醒了”
“是周将军,战况如何”我走到他身后,望着已如破筛子般的沔州城。
“已是囊中之物。”周昉笑道,虎目生威,“只看儿郎们能否生擒杜增了”
我大喜,道:“清泓愿随将士入城”
周昉看了我一眼,哈哈大笑:“老夫本让你和林放在林中休息,静候捷报。可林放说你必定呆不住。林老弟,你果然将心腹爱将料得分毫不差呀”
我呆了呆。
身后那人慢慢走近,声音平静:“她性子是有些跳脱,不过的确是勇猛无畏。”
这话,到底是夸奖还是批评我盯着他的衣摆,心中刹那纷乱了一下。
他走到周昉身爆与周昉一同看着对岸的火光,复又转头对我说:“沔州城已破,兵士们已与守军在城中巷战,你好好呆着。”
周昉也道:“二位且随老夫进城吧清泓可愿贴身保护我二人”
我精神一振,原本缭乱的心思抛之一旁,用力点头:“本是清泓分内之事。”
说是保护他二人,其实根本不需要我保护。周昉自有三十护卫,将我三人护得严严实实。这三十护卫虽然定不及师父的二十四卫武功卓绝,可也是森然肃杀、气势逼人。
船靠岸,我们下了船。一路丝毫未收到杜军阻拦,径直从南城门穿城而过。东边天空已微白,从南城门外到城中心郡守府邸,只有满地尸体和忙着清点物资、收拾战场的活着的晋军。
满地黑红的血,或干涸,或鲜热。我们穿行于城中大道,不断有将士来报周昉:
“报已夺西城门”
“报内城杜军已往城北溃逃”
“报东城门已夺”
“报我军已从北面包围北城门杜军败兵被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