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历来是世间最简单又最复杂的群体。
他们认可裴越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也有不少人暗中生出别样的心思。无论入仕与否,一个传统文人接受的教育中绝对少不了悲天悯人的概念,这便是他们会对裴越的话产生共鸣的原因。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裴越今日在东林文会的初宴上出尽风头,这显然是南周文人无法接受的结果。不过在见识到裴越的学识和口才之后,这些人自然不会继续撩拨对方,而是光明正大地用另外一种方式围攻。
既然是酒宴,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方为正理。
裴越几乎没有时间坐下,席前向他敬酒的人竟然排成长队。
好在今日宴席没有严苛的规矩,再加上文人们天然便有或多或少的轻狂之意,这种场面只会传为美谈,就连老态龙钟的大儒张既都来凑趣,主动端着酒盏走到近前。
“老先生,理应晚辈向你敬酒。”裴越微笑道。
张既心中感慨,对方的自称从本侯到晚辈,看似一个不起眼的称呼转换,神态依旧温和从容,足以说明此人心有玲珑。其实在上官鼎说出那番话后,张既已经明白裴越的想法,但他执意要与对方敬酒,却不是心中藏了大逆不道的想法,而是单纯为那句话而来。
老人凝望着裴越的双眼,慨然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说得好啊,当浮一大白。中山侯,老朽垂垂老矣,或恐不久于人世,但是能听到这句话足慰平生。只是这世事知易行难,更难在于坚持,阁下位高权重,若能将这句话记在心中,天下苍生之幸也。”
裴越微微一怔,看着对方郑重的目光,正色道:“晚辈谨记于心。”
张既将盏中酒饮尽,而后轻叹一声,在家中子弟的搀扶下走回自己的坐席。
裴越没有来得及感慨,紧接着便是一众南周文人的鼓噪声。
觥筹交错之间,裴越看了一眼那个瘦削苍老的背影,隐约间有几分苍凉之意。
不知何时,徐初容从裴越身边离开,来到徐熙的坐席旁,见兄长怔怔地望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拼酒的裴越,靠近一些低声道:“三哥,你不要被裴越那家伙带进沟里去了。”
徐熙喝了一杯闷酒,悠悠道:“小妹,你觉得父亲是一位好官吗?”
徐初容想也不想地说道:“当然是!”
徐熙神色怅惘地说道:“没错,父亲是足以青史留名的好官,可是他这些年过得何其艰难?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武勋、外戚、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