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殿的盛宴一直持续到夕阳西斜之时。
在裴越抛出那首定风波后,殿内的气氛便是喧嚣热闹中透着几分古怪。没有人再来挑衅裴越,哪怕很多南周朝臣依旧心中不爽,可是连方云天都成为裴越的手下败将,其他武勋自忖没有那个实力,而且庆元帝也不会允准。
一直到大宴结束,裴越与使团随员告退时,仿若一颗石头砸入平静的湖面,忽然有人掀起一阵波澜,直到裴越回到四方馆内,盛端明依旧愤愤不平。
「方谢晓简直欺人太甚!」
老学究面色涨红,一方面是因为他今天替裴越挡下大部分敬酒,此刻开口便带着三分醉意,另一方面则是南周镇国公最后的那番话令他满腹怒火。
裴越淡然道:「老大人莫要介怀,看在方国公老来丧子的份上,随他去罢。」
盛端明年轻时便是个炮仗脾气,堪称读书人中的异类,老来也不见得有所改变,兀自恼怒地说道:「他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什么叫不能复仇愧为人父?堂堂一位国公,还是总理军务大臣,却当着我们的面向庆元帝叫屈。怎么着,南朝皇帝要是不对裴侯下手,他就敢造反不成?」
裴越轻笑道:「他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方云虎死在我手里,他拿我没办法也是事实,但是这样怎么安抚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偏偏方云天又败在我手里,这样一来愈发难以弹压手下人,他只能将问题丢给庆元帝。」
盛端明沉声道:「老夫这辈子奉行的只有道理二字。方云虎当初在京都外围设局害人,我朝还没有找他的麻烦,他反倒主动行刺裴侯,死了也是活该!他要杀你,难道你就得站着让他杀?方谢晓身为戎马半生的国公,居然连这个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呸!」
裴越连忙劝道:「老大人消消气,你在殿上已经骂了方谢晓一顿,我心里感激不尽。」
盛端明摇头道:「裴侯切莫如此,你那首词写得好,不愧陛下对你的器重和信赖。等回到京都之后,倘若再有人对你说三道四,老夫定然会当面啐他!」
裴越真心实意地道谢,将老学究安抚好之后,来到偏厅后面的书房,脸上再无半点酒色。
冯毅和盖巨肃立在旁,前者压低声音说道:「少爷,钱主事派人传回消息,他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妥当。」
裴越微微颔首,沉吟道:「返程不会太平,你要告诉下面的兄弟,必须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如果换做其他人发出这样的命令,属下心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