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东城,永仁坊,一处幽静偏僻的小巷中。
一辆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入,片刻后一人骑马而来。
车帘掀开,露出东府右执政洛庭不怒自威的面庞,他抬头望着眼中隐有血丝的谷梁,轻叹道:“一宿未眠?”
谷梁松开缰绳,坐骑似通人性依旧原地不动,他不以为意地道:“偶尔如此,并无大碍。陛下要观礼延平会猎,时间又只剩下二十三天,一应安排都需要重新调整,自然要费些精力。”
洛庭微微点头,话锋一转道:“北疆战事状况如何?裴越可有危险?”
谷梁轻笑道:“你倒是比我这个泰山更关心他。”
洛庭自动忽略他的打趣,淡淡道:“蛮族悍勇,又有内应协助,裴越此行未必顺利。”
谷梁笑问道:“国朝文武历来互不干涉,你怎会如此清楚?莫非西府之内有你的眼线?”
洛庭道:“如果没有内应,哥舒意怎会中伏?九里关怎会失守?我虽不擅军事,却也不至于忽略这些蹊跷。陛下不言,朝中诸公便当做无事发生,真真可笑至极。”
二人相交数十年,对彼此的性情知之甚深。谷梁不意外洛庭一如当年那般嫉恶如仇,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压住胸中那股气,便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何不在朝会时提出来?”
洛庭凝视着他的双眼,正色道:“这些话应该我来问你。”
谷梁默然不语。
洛庭继续说道:“连我都能看出其中不妥,你戎马半生久经沙场焉会不知?从公而论,你身为西府右军机,且这大半年来王平章逐步交权,西府无人能够掣肘于你,这种事理应查清楚。若论私心,裴越是你的乘龙快婿,哪怕只是为谷蓁那孩子考虑,你也应该揪出那些害群之马,至少不要让裴越遭遇来自背后的暗算。”
谷梁满含深意地说道:“既然你都已经提到陛下不言,又怎会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至于裴越的安危,他早已不是当年你我眼中的孱弱庶子,而是身经百战屡立奇功的帅才,即便蛮人有边军之中的祸害相助,照旧不是那孩子的对手。”
洛庭忽然沉声道:“这不是你袖手旁观的理由!”
语调虽轻,却带着几分厉色。
谷梁不为所动,平静地答道:“我只是依照圣意而为。”
洛庭沉默半晌,幽幽道:“你我之间不必虚言,当年中宗皇帝牵连谷家,我知你心中有恨,可这与陛下无关啊。这么多年以来,陛下待你如何?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