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十九年走到了年尾,江南之地已下了好几场雪。
眼看到了腊月二十,年关将近,市集渐渐清冷,家家户户却各自热闹了起来,贴符、洗尘、请神、祭灶,不仅张罗着三天后的小年,更要为新年做准备,不论达官贵胄还是市井小民,年关这几日,那都是一年到头最喜庆也最忙碌的时节。
寻常百姓已如此,皇城内三宫六院就更不用提了。
穆皇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才送走尚衣监尚膳监的掌事女官,又要听内务府总管太监回禀今年宫里各色物事的采办、出纳等事,又有司礼监、教坊司、宗人府拉拉杂杂一大批人在外头排着队等候召见回事,要么说年三十除夕庆典,要么说初一庆成宫宴,无一不是一年到头里的大事、要事,至于其他各宫各处的小事,皇后娘娘自是分|身乏术,照管不过来了。
就如同寻常富贵人家的主母一般,中宫自然也是主母,只不过管的东西更多、更大也更杂。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一气忙过了晌午,把各处回事的女官太监都支应走,剩下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了,穆皇后这才得了空档能舒口气。
“……这天儿也太冷,让外头候着的那些先都散了罢,回去用了中饭,晚些时候再来回禀不迟。”她就和颜悦色地说道。
皇后娘娘一贯是这样的,为人公允谦和,对待宫人更是宽容体谅,数十年如一日,好口碑也是慢慢攒起来的。
众人便都恭声谢恩,行礼退去。
坤宁宫东暖阁重新恢复清静,穆皇后长叹一口气,微微放松了仪态,倚在背后海棠红绣牡丹朝凤缂丝大迎枕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坤宁宫掌事女官盈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皇后娘娘歪在榻上,双目魏阖,好像要睡过去的样子。
她就放轻脚步走过去,双手抚在皇后额角,动作轻巧地按揉起来,不多时,就听见自家主子发出了舒适的喟叹。
盈袖跟在穆皇后身边已快二十年光景,自然知道如何伺候才能令主子舒坦。
“这都快巳牌了,娘娘还没用午膳。”她一边揉着,一边轻声细语开口,“今儿想吃点什么?若是饿得狠了,奴婢就让他们把先头备下的热了端上来,娘娘好歹垫垫,奴婢再吩咐他们把大菜另做。”
穆皇后仍是闭着眼,笑了笑,懒懒道:“忙过了时辰,也饿过了劲,倒也没那么想吃了,你看着拣几样清淡的传上来用几口也就是了,没的还要费劲再做。”
“是。”盈袖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