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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1)

我脑中一嗡,随即有些发昏,不过宋郎生的话倒是听得清清楚楚,恍然之间只觉得天地一色,

黄叶被夜风直卷入了黑幕,“你……是说,煦方就是你派来故意接近我的人?那些、那些……他为我做的一切,为我流泪,为我奏箫都是假的演出来的么?”

宋郎生燮眉,“他还给你奏过箫?

我伸手拽起他的衣领,触手之间无一物却恍似有千斤之重,“既然他知道我是谁,知道一切,又为何要装作不认识我?他明明记得为什么看到我中箭、看到我跌落深渊也不救我?”

宋郎生似乎有些被我吓到,怔道:“他……他竟如此对你?”

我死死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水雾就这样夺眶而出:“他怎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对我下毒手他怎能够在我被大水冲走以后若无其事的到来?这也是你授意的么?”

宋郎生脸色白了白,道:“?国子监近日并无新进监生,莫非你说的煦方便是新来的司业,夏阳侯世子聂然?所以那日你突然跑回府,是因为见了他么?

这下轮到我发傻了。我眼泪没干,脑中弯也没绕回来,“他,不是你指使的么?怎么你会不到他是谁.”

宋郎生颇有些局促的别过头,淡淡道:“我不过是在公王昏迷时听到煦方这个名字,料想定是公主失踪时相伴之人,方才随口一说,怎会知公主如此激动。”

随口一说?我哑然望着宋郎生,他避开我的眼神,冷然道:“我岂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指使夏阳侯的人?我若要公主消失,在京衙与公主重遇时大可说你不是金枝玉叶,何必接你回府?”

我松开他的农袖,转身就走。

宋郎生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公主说我从一开始就有心留在公王府做这个咐马,可你有否想过,婚姻大事若无你首肯,若你没有这个意愿,我从何算计到公主的心思?”

我无心细想他的话,素然挥手:“我不愿再追究这些,是说对了也好,是误会了你也罢,我实不喜欢这般猜忌的相处,算了,不谈了。”

宋郎生快步上前拦住我,道:“我如何待你,我为何留下你不介意,可那个聂然那般瞒你伤你,你还心心念念着他的虚情假意,莫非你要与我和离,是图着和他重归于好么?”

我如鲤在喉,说不出话来。

宋郎生道:“你这是默认了?”

我抬袖德住眼帘,任凭袖口吸干泪水,放下,叹道:“我不愿连回到自己的家里都要和家人勾心斗角,和自己的驯马话中有话。”

宋郎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依旧是往日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迈开步伐绕过他,他在我身后跟了许久,一路上任凭夜风袭袭,他越是这样淡漠,我就越觉得自己悲惨,唯一一个以为能够依靠的人都这样心怀城府,积压的疲惫像攒了个钉子直往我心里钻。

到了门前,宋郎生忽然拽住我,间:“若我告诉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公王愿意在恢复所有记忆以前,信我一次么?”

我道:“或许你真的有许多的逼不得已,许多的身不由己。可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是你的身世也好,责任也罢,要保护家族要维护承诺,还是报仇雪恨,不管是哪一条,都不代表是我可以谅解的理由。我有属于我自己的生活轨迹,因为你的打乱已经很让我困扰,若再让我知道了

你的苦衷,让我宽容这一切,岂非是对我自己的残忍?”

宋郎生放开了我的手,一双眼紧看着我,“如此,公王是非要与我和离不可了?”

我用劲拍了几下府邸大门,门房好半天才打开门,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一个劲瞎嚷嚷,在

看到我和宋郎生时再次吓个屁滚尿流,我回头朝宋郎生挤出一个笑:“你只需动动笔,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妥善。”说完后我也不再看他,自顾回房和着衣躺下,精疲力竭的睡去。

第二日很舒适的睡到自然醒。

醒来那阵子脑子茫茫然了许久,唤来侍女更农洗漱,到了吃早膳时才想起和咐马昨晚经历的那一番曲曲折折。

前面的前面我貌似提过,我是个属于睡一觉就会把不良情绪扫清的人。昨夜从潜伏康临府到抓住黑农人到发现是宋郎生到和他一路卿卿歪歪到被强吻,我的思维处于一种十分不稳定的状态,今晨静心一思虑,觉得自己最后那番话有些太过咄咄逼人,宋郎生听了只怕也懒得再和我磨磨唧唧没准放妻书已然拟好,就等着我去签好字从此各奔东西了。

侍女说,驯马爷一大早就往大理寺去了,留下一封信说是要交予我。

我啃着餐后小甜瓜,暗叹宋郎生果然才高八斗,隔一夜就把休监国公主的休书给完成了,不知会以什么理由让释我们的婚姻已经破裂的无可挽回呢?我空出一只手展信,见子曰:休书……(空三行)……我是不会写的,公王趁早死心罢。宋郎生驸马上。

那驸马二字尤为明显。

我:“。。。。。。”

所以昨晚对话的欺负那么煽情那么悲痛那么决然是为哪般……说了半天宋郎生全视若浮云飘

我揉着额角,有种莫名的泣血冲动。

等到冲到大理寺时,宋郎生的副手,也就是比他略年轻一点儿的大理寺少卿徐宁之道:“宋大人今晨交代好京中诸项事物便赶往郑州处理刑狱动乱案,归期未定,怎么,他未同公主殿下说起?”

昨晚我们在聊和离谢谢。

我在宋郎生办公的书房里兜了一圈,确认他没有躲在某柜子里躲人后,有些意兴阑珊的翻着他桌面上的案卷,每一卷案例审核明确有秩,朱红的丹迹字字珠矶。

我愣了愣,间徐宁之:“这里每一桩案件,该不会都是由宋郎生亲审的吧?”

徐宁之道:“循例逢重案要案自当亲审,普通刑案转交给下属们便可,不过眼下京中局势不比往日,急有各方的人明里暗里要保人。有时案子看去小,这人犯若处理了,是得罪了人,若不处理,另一方眼睛又盯得紧,反会告上一个询私之罪。这种时候还是得由宋大人这个咐马出面才摆得平啊。”

我看徐宁之说话顺序颠倒错乱,面部表情僵硬扭曲,显然是在抑郁接下来这段时间的重担全都要压在他身上了。不过,就算从他话里听明白一层意思,就是除了宋郎生办事能力比较强悍以外,碍于他驯马的身份,即便做出一些决断得罪一些人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基本上,谁敢办了驳马就等着被给公王办掉。

换句话说,驳马这个身份对宋郎生而言,也是他在大理寺维持公义的铁令牌么?

我不由犹豫是不是真的要如此坚定的与宋郎生和离……话说,我怎么老是站在他的立场思考问题,他如何断案与本公主的终身幸福有一文钱关系么?可……大理寺漱天下奏案,此职何等重要,身为监国公王岂能坐视不理?是了,反正只需让大家伙知道大理寺卿是本公主罩着的不就得了,至于是谁有何干系?

就拿旁边这徐中之来说,模样生的仪表堂堂,宋郎生能把这一大摊事丢给他相比他的能力不错,看上去纯良老实,如果换他做咐马……

好吧。我纯粹开个玩笑。

宋郎生这一逃之夭夭和离是办不下来了,若是千里迢迢追去算账,反倒显得我太过沉不住气。走了这么一遭,我心底头最大的疑惑是,宋郎生平日里天天忙着处理公务,哪还有精力去筹谋那些算计我的事?不然,去皇弟那儿挖个底儿?

翰尚书咳了一声,不置可否。他看本公主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虽不敢造成,权当没听到。

我继续道:“关于令公子的事,还请韩大人帮个忙。”

韩尚书狐疑的眼神投过来。

我道:“如何把他从本公主府赶出去……还望大人略尽薄力。”

韩尚书很愿意办这趟差事,他盯着咱府上那门早就望眼欲穿了。这事不难办,吏部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但刑部最新搜集到的证据却是鲜有人知,韩尚书只需到儿子跟前哭诉一番,说老爹现在惹了一身麻烦,太子和公主说了,他如果愿意做这个监察使,就可以网开一面,否则……否则的后面充满着很大的想象空间。

总而言之,韩尚书一踏入我公主府就往韩斐住的南苑方向奔去了,我思量着这种场合还是遁地为上,省得被韩斐用眼神杀死,自取其辱。索性一回身吩咐侍女把太子那儿带来的一大叠奏折隔书房里,挽起袖子准备开工。

我总觉得太子是个奇怪的少年,如今这种父皇病倒皇姐摸鱼正是他掌权的最好时机,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要拉着我不放呢?要说这小娃子没本事,我失踪一年他也没出什么岔子,要说他没野心我就更不信了,现在这年头笑的越纯洁的内心越邢恶,这一点从宋郎生身上已经得到充分证实。

这乱七八糟的弹勃奏章看到晌午都沿看完,也不知韩尚书事操办的如何。我随手拣书桌上的一卷书,正是上回从韩斐那儿拿来的李煌词集,开头一首谢新思,什么“彻晓纱窗下,待来君不知”,就是那“下”字写成“吓”,也不知是哪个文盲抄录的。再随手翻过两页,中间那首长相思里“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的“飞”字写成了“非”字。

我凛了一凛

韩斐是不可能对着这种缺心眼的词集赏心悦目的。

我坐直身子,忙从第一页认真看起,果不其然,这册词集每一页都有一个错字,纠正过来的话便是“下、药、者、并、非、附、马、而、是、另、有、他、人。”

我想起来了。

那日正是我昏迷初醒,韩斐那在池边看书看得聚精会神,分明就是演给的我看的,是故意要告诉我个信息?可,那时我还并不知中毒一事,他岂会知晓?他为何要用这种迁回的方式告诉我他在公主府扮演的,难道并非是面首这么简单的角色?

我将词集拢在袖子,待赶到南苑韩尚书已经走人了,就剩下韩斐一个静坐院中抚琴,琴声喜怒难辨。

我进院的动静不小,韩斐头不抬地道:“公主这么好兴致特来此处看我?还是担心我爹没办好你交待的差使?”

我支开下人,将手中词集放到他琴面上,直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公主若是早一些来问我,我也许还能解答一二。”

“你是恼我利用你爹强迫你当江浙这个监察使?”

韩斐挑眉道:“有何可恼,我爹若真有什么事,绝不是我做监察使可以解决的。怕只怕是你和太子给我下的套,等着我往里头钻吧。”

我微微一笑,道:“韩斐公子,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本宫不想和你明嘲暗讽。在公,我是监国你是臣子,君要巨为巨不得不为不还。;在私,你韩斐始终都是欠我襄仪公主的,我让你还你不得不还。”

韩斐的目光终于落到我面上来,一双眼睛,沉如暮色,藏了一切不显山不漏水,“公主想起韩斐淡淡道:“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去查,见公主有难,自当略尽一些绵力解公主之惑。”

我燮眉:“你成日呆在这府里足不出户,竟能查出如此多的事情?”

韩斐勾了勾嘴角:“各凭本事了。真假公主别人分不清楚,韩某还是可以辨别一二的。

公主失忆这一年府里上是个什么意思我还是看的明了的,可这并非是我与公主约定范围内之事,我没有与公主交涉的必要,一切遵循约定,我替你查人,你,替我保人。”

我想了一想,恍然道:“莫非我一早就怀疑过驳马,所以托你暂寄府中查证?可……我为何会选你……”

脑中恍惚了一下,记忆深处一个苍老的声音浮现:“公主殿下天性纯良,从小被过于保护,察觉力太过赢弱,虽说卫清衡能够授子你处事大智,然而此人心胸过于宽容随和,难以让公主做到真正的见微知著,若没有绝佳洞察之能岂可在朝堂纵横裨阖?老夫收徒众多,要说此节自以韩斐最为卓绝,再不起眼的一个线索都能让他透过分析联想成一张巨大的网,此乃天赋异常。你可与他多多接触,未必要超越他,能学其一二,便是日后傍身的本事。”

韩斐摸着琴上刻纹,道:“公主是又想起了什么吗?”

我问“你说下毒的人不是附马,是何人?”

韩斐道:“公只让我查出附马是不是下毒的人,至于是何人,我可以选择不答。”

现在,是在比拼还是斗智呢?我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眸,无波无澜,“你不愿意说,我也无可奈何了。不过这趟江浙你是去定了,太子说的对,监察使,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韩斐悠然道:“我若不愿意,天下间没有人逼得了。”

我闻言道:“如果你把这件事当成一个任务,也的确是没有叫你前往的必要了,就当是我和太子看错了你。

韩斐面上一滞。

我道:“人各有志,若你觉得这般吃好喝好长长久久风风光光尽享人世是你的意愿的话,我无所谓,就当是养了一条寄生虫。”

韩斐冷笑:“公主这是在激我么?”

我道:“韩公子,我为什么要激你?不错,我起初是因为太子委托才来询问你,后来也的确只是想摆平这件事,用计逼你做这个监察使。直到方才,我才发觉到可笑,江浙水患不止,朝中有异心者趁虚而入,有多少无辜百姓深陷其中,我们是要选一个有智有谋有贤之人担此重任,救重灾、送军粮、斗权势、斗恶徒、斗寇匪、安民心,不是去体验民间游戏,更不是用那些算计人心的法子去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如果是赶鸭子上架,要么死于非命,要么独善其身,要么同流合污,这趟差使还有什么非你不可的必要呢?”

韩韭咬唇片刻,闭目焦躁道:“既然如此,公主何需多言。”

我看他这般,只点点头,道:“本宫确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想了想又道:“对了,你方才问我,关于你我究竟想起了什么,说真的,你我之间的事我是真忘个干净。不过,我还记得当年的琼林宴上,金榜题名的学子俱是众星捧月,,独你一言不发,看去狂傲不羁,可当父皇一一问起你们的志向时,你只答一句:‘只求无愧天地,做个好官’。这种陈年往事或许你早就忘了吧,可我还记得。那时你不过是一袭青衫,却比谁都要耀眼。”

说完这番话我没有再犹豫,转身离开。我走的不紧不慢,心中一步步默数,直到百步时,终

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公主。”韩斐撇了撇嘴,道:“虽然明知这是公主的计谋,不过,公主这个赌,赢了。”

我回过头,韩斐的眸乌灼灼的,那股不可察觉的光芒逐渐浮出。

我笑了笑。

韩斐补充道:“不会是赶鸭子上架。”

他居然还记着这句话。我啼笑皆非:“我明白。”

韩斐见我死瞧着他,口赤地笑了,“公主还惦记着,究竟下药之人是谁吧?”

我轻咳一声,道:“能知道当然能防着点,你不想说也不打紧。”

韩斐近前两步,低声念了一个人。

我几乎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可置信地道:“谁……你说谁?再、再说一遍……”

“太子。”

一一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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