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入夜。
夜空笼着沉重的乌云，黑压压的，隐约透出来几丝月光，影影绰绰。
林悦尔站在阳台上，抬头望着天。
又要下雨了吧。
最近的天气都是这样阴沉，空气也是潮湿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身后有人靠近：“大少奶奶，该吃饭了。”
收回凝望夜空的目光，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过身，跟着花姨下了楼。
偌大的餐桌上，摆了几样可口的小菜，都是她爱吃的南方菜系。顾家在这方面从未亏待过她，尤其是花姨，自从被老太爷指派过来照顾她以后，便是想着法地做她喜欢吃的东西。
她坐下来，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
再爽口的小菜，嚼在嘴里也有股子苦涩的味道。
这样独自用餐的日子，林悦尔早就习惯了。起初，她想让花姨陪她一起吃，花姨在顾家十几年，算得半个家人了，但她说什么都不肯，林悦尔也就作罢。
望着大少奶奶消瘦的身影，花姨站在一边，着实有些不忍：“大少奶奶，我去给大少爷打个电话好了。”
“不用了。”她出声制止，“公司忙，没什么要紧的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花姨止不住抱怨：“这都什么时候了？再忙也要回家吃饭啊！我看大少爷是……”
花姨惊觉失言，担忧地看了看她。
林悦尔眉梢略一挑起，淡声道：“爷爷刚把公司交给他，忙是情理之中。”
“哎，大少奶奶，你不要怪我多嘴啊。这男人虽然不能像根发条一样绷得太紧，可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啊！你和大少爷都结婚一年了，他在家的天数是越来越少！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是给了别人机会。”
花姨苦口婆心，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林悦尔莞尔一笑，算是安慰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的机会从来都不是给她的，他想怎样便怎样，不回来甚至连个招呼都不屑与她打。
这些话，林悦尔自然不会跟花姨细说，日子是自己选的，好坏都怨不得别人。适应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差别。
简单吃过晚饭，林悦尔又回到楼上。
在她的卧房旁边，有一间独立的工作室，下班后的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响起了车声，两盏锃亮的车灯晃过窗前，林悦尔这才惊觉地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凌晨两点。
林悦尔揉了揉太阳穴，收拾起实验桌上的器皿。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依稀还有男子在讲电话的声音：“我到家了，嗯……”脚步在经过她的工作室时连停顿都没有，就直接推开旁边卧室的门进去了。
门砰地关上。
林悦尔垂下双眸，摘掉口罩，站起身来活动下僵硬的脖子，脱下工作服，转身离开了工作室。
回到卧室，他正在浴室洗澡。
她将他随意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收好，又把他的睡衣找出来，摆在上面。
就在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嘀嘀嘀的短信声。
林悦尔走过去拿起手机，打开来就出现一条消息：川，为什么不告诉她？
这是发给顾忘川的？
细看下手机，林悦尔懊恼地咬了咬唇。
她和顾忘川用的是同款手机，连颜色都是一样的。这还是结婚的时候顾老太爷找人特意定制的，她不想收，可顾老太爷很坚持，直言不用就是不孝，无奈，她只得乖乖收下。麻烦的是，稍不留神就会搞混。
林悦尔想趁他没发现时将手机悄悄放到原处。
突然，身后蹿出道冰冷的声音：“谁准你动我的东西？”
心下暗叹自己运气不好，林悦尔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稳下心神后才转过身。垂下眼眸，轻声说：“抱歉，是我没注意，下次我会留心的。”
抬眸的间隙，扫过站在跟前的俊美男子，眸光迅速避开。
男子刚刚沐浴过，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淡淡薄荷清香。头发上的水顺着发梢滴落在脚下的高级长毛地毯上，腰间围了条浴巾，上半身还挂着水珠，从小麦色的皮肤上慢慢淌下来。
他的身材比例堪称完美，腹间不经意地就能现出几块腹肌，性感紧绷得令人脸红心跳。全身上下透着极具侵略的气息。
他微冷的面容，覆着薄薄的一层冰霜。
尤其在面对她时，这种刺骨的寒冷尤甚。
盯着面前静如止水的女子，从她那张宠辱不惊的脸上很难再找到额外的一丝情绪。无论是她做错了，抑或是他的错，从来，从来都是这么一副淡漠模样。
他很讨厌这张脸，可以说是恨极。
轻扯嘴角，脸上的笑，充满嘲讽。
见他不说话，林悦尔也不愿再多说，略一颔首：“很晚了，你早点睡，晚安。”他的厌恶，那么明显，她又岂会看不出？索性，不去惹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
她刚迈开步子，顾忘川倏尔扼住她的手腕，那里传来的疼痛令她皱了下眉头。
“以后，不许再碰我的东西。”他逐字逐句地警告，捏着她纤细的腕子，手上施力，大有拧断的架势。
尽管手腕很疼，她却还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我知道了。”
面对他，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顺从的，不争也不辩。
凝视着她那张表情淡到极致的面容，顾忘川引以为傲的自制轻而易举地就被击垮，有种想要征服的蠢蠢欲动。
感觉到来自他的熟悉的侵略气息，林悦尔心尖一颤，不着痕迹地想要抽出手，他却捏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推到对面的墙上。林悦尔疼得蹙了下眉，后背抵上了一片冰凉。
他冷笑着，逼近她，手指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走着，享受着她的战栗。
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林悦尔的眼眸一直低垂着，脸色平静至极，可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却不由得攥紧。
他的手指，暧昧地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
扫过她故作镇定的神情，他嗤笑一声，手指滑下，挑起她衬衫的扣子，一颗又一颗地解开。
林悦尔身子一颤，抬手就想要推开他：“顾忘川，你在做什么！”
她慌了，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无措，这可比起刚才的晚娘脸要精彩得多。
顾忘川贴近，缓缓开口：“我还记得，那时……”
林悦尔的呼吸变得紊乱，双手捏得更紧：“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顾忘川勾起嘴角，上前一步，将她逼到了墙角：“为什么不？”
“不要再说了！”她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不足以支撑。
她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想要忘记的事，他却用三言两语就将她的不堪细细描绘出来，肆意欣赏着她的不安，像道盛宴。
这就是顾忘川。
恨不得亲手剥掉她全部伪装和坚持的残忍男子！
顾忘川突然冷笑：“这不是你处心积虑的结果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林悦尔推着他，想要逃离。
他懒洋洋地嗤笑一声，不遗余力地嘲讽道：“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尽管他想竭力否认，不想承认她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但他却清楚得很，那不过就是自欺欺人。他真的太低估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力了！
林悦尔开始瑟缩，身子在颤抖：“顾忘川，如果是因为手机的事，我向你道歉……明天我就去换一部新手机。”
哪怕会被顾老太爷说成是不肖子孙，她也认了，只要他能放过自己！
她在怕，怕他。这个发现，令顾忘川的自我矛盾得到了疏解。
他讨厌林悦尔那张不愠不火的脸，眼前这样慌张的她，看上去倒是真实许多。
林悦尔使劲地想要推开他：“顾忘川，你让开，我要去睡了。”
她的抗拒，带着一丝厌恶，反而让他莫名地火大。
“林悦尔，你干吗一副委屈模样？”
他厌恶地抬手挥开她，不顾她跌倒在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林悦尔顾不得拾起她伤痕累累的自尊，强撑着站起身，逃似的离开了客厅。
回到她的房间，关上房门，她抖得似落叶般的身子，慢慢滑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膝盖，无声的泪水，悄然滑落。
顾忘川瞪着她的房门，心情不爽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夜风灌进来。
迎着风，他的目光越发幽暗深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