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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回忆(上)(1 / 1)

第五章回忆(上)

人在新环境中,第一感觉总是不踏实的,更何况是不满六岁的小女孩。

她看到一栋栋小楼掩映树木中,周围的景物全然不识,所有的人都不相识。

她不说话,坐在出租车后排座位的中间,左边是张余和,右边是少年孟徵,前排副驾驶位上是孟思明。那时候这些人与她而言,都很陌生的。她睁着大眼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车子在某栋贴着灰色瓷砖的楼前停下来。

车里没有人说话。

孟徵和张余和拉开车门下车。孟徵走出两步后才想到回头,他不带任何感情地瞥了车子里的小女孩一眼。她很瘦弱,头发在医院被剃掉了,因此张余和给她戴上了一顶蓝色的帽子,帽子遮住了前额,露出了光秃秃的后脑勺。她相当难看,裸露在外的皮肤,包括脸、手臂,甚至手掌心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这是皮肤过敏的症状。她身上唯一的亮点大概就是那双眼睛,大而有神,像星星一样。

孟徵不想再看她,扶着车门拧着眉心对着空气开口,“下来,到了。”

张余和叹了一声,“小徵,别这么说话。”

孟徵心烦意躁地哼了一声。

小女孩垂着眼睑,顺从地下了车。在这十几天的接触中,她向来都不忤逆大人的意思。实际上她一直很顺从,沉默的顺从。

“老孟,你们从医院回来了?”一个戴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走出楼道口,他手里提着包,一看就是去上课的样子。

孟思明跟那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从住筒子楼开始,郑孟两家就是邻居,十几年相处下来,关系也很好。

郑柏常拍拍孟思明的肩膀,“你妹妹的事情,节哀,保重身体。”

“人死不能复生,”孟思明苦笑一声,“想不开也要想开。”

郑柏常又看了一眼张余和,“你也辛苦了……咦,这个小泵娘是?”

孟思明给张余和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带着女孩和孟徵先上楼,等他们离开后,才解释,“在医院遇到的一个小泵娘,很可怜,无父无母的,我跟余和商量了一下,就带回来了。”

郑柏常很吃惊,“你们怎么想起收养孩子了?那小泵娘其他的家人呢?”

“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孟思明摇头,“两个星期前她被警察在路边发现送到医院,那时候浑身都是伤,头发掉了一半,奄奄一息。如果她真有父母的话,她会流落街头吗?医院本来准备送她去孤儿院,我跟余和商量了一下,决定收养她。”

“那还要办很多手续吧?”

“正在办。”

“你们夫妻俩真是做了件好事,但这孩子这么大了,都记事了,养起来会很麻烦。”

“还好,她非常听话,不哭不闹,只是暂时不肯开口说话。”

“慢慢来吧,只要有心。”郑柏常颔首,“不过,小徵看起来不太高兴啊。”

“暂时的,小徵总会理解我们。”

“他很懂事,没几个月就十八岁了,比我家的两个混世魔王可听话多了。”郑柏常很是感慨,“如果我跟长华有这个念头,估计这个家要被两个混世魔王掀翻不可。什么时候他们跟能跟小徵一样懂事就好了。”

孟思明笑着摇头,“哪里的话,老郑啊,你一儿一女的,不知道多让人羡慕。”

小泵娘拒绝开口说话这件事情让张余和很是犯难,连名字都问不出来。医生对此的解释是,“大概她经过了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关闭了心灵也关闭了嘴,假以时日她应该会开口的”。张余和叹息地想着这番话,拉着她的手上楼回家。孟家这套屋子是去年底分的,刚刚装修好才住进来。屋子挺大,一百四十多个平方,一厅四室,两间略大的是主卧和孟徵的卧室,小的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有个小阳台,堆放着零碎的杂物,略一收拾,搬了张小床进去就又是一间卧室。

张余和之前已经整理出了那间放杂物的屋子,带着女孩进了带阳台的小房间,指了指四周,“这里就是你家,这间就是你的房间。你喜欢吗?”

小女孩还是不说话,但多少有了反应,眼皮掀动了几下,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停在靠墙的书架上,就再也没有挪开。

张余和有点惊喜,心里一动,蹲下身,反手拍了拍书架,温和地说:“这些书以后都是你的。所以,现在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小女孩抿了抿嘴角,脸上终于有了些反应,显然是动心了。张余和摸了摸她的头,悄悄退到外面的客厅。

“怎么样?”孟思明刚刚进屋,“她还听话吗?”

“她好像很喜欢书,一看到书架眼睛都亮了,但是又不敢去碰。”张余和满意地笑了,“我怕她不自在,所以先出来了。”

“好,知道她喜欢什么就容易多了。”孟思明松了口气,“找个时间带她去书店看看。”

听着父母的谈话,孟徵愈发气闷,恰好电话响了,他一把抓起来,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很快他挂上电话,倒是平和了一些,打断父母的谈话,说:“民政局打来的电话,让我们别忘记,”他顿了顿,抬起下巴指了指房间,“别忘记给里面那个上户口。”

孟思明瞪儿子一眼,“什么叫里面那个?她以后是你妹妹。”

“我妹妹?名字都没有。”孟徵嗤之以鼻,“你们好意思说这句话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收养她的理由。”

张余和一惊,后退两步,从房门的缝隙里看了看屋子里的小泵娘。小女孩蹲在地上,抱着手臂,小心翼翼地看着书架最下排的书,并没有注意外面的谈话。

张余和这才放下心,回头批评儿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跟你爸也是为了你。”

“妈!”孟徵阴沉着脸,看着父母。十七八岁的男孩脸上已经有了大人的表情,更何况他长得高,“她总会长大的,等那时候再知道她为什么被收养,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没有人回答。

孟徵一直以来都是孟家的骄傲,人聪明学习也好,是优等生,斯文有礼,不打架不斗殴,连句脏话都不说,虽然是他本性沉默寡言所致,但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内敛含蓄,总之,他就是正常人能想到的最优秀的高中男生。这一大片教职工宿舍区的孩子不少,学习好的孩子也不少,但孟徵绝对是让人赞赏的。

孟徵也不等父母回答,去自己的卧室拿了书包出来,冷淡地说:“我回学校了。”

孟徵一离开,屋子就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中。

“小徵以前不是这样啊,但他说的道理没错。”张余和叹了口气,“老孟啊,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太欠考虑了?”

孟思明不言不语地点了支烟,但却没有抽,等着烟烧掉一半时,把烟按在烟灰缸,低咳一声,“那是以后的事情,暂时别想了,先把手续办齐了再说。余和,你去把她叫出来。”

“嗯。”

小女孩再次来到客厅,在张余和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和蔼可亲的中年夫妻。

张余和拍了拍她的头,微笑开口,“小泵娘,阿姨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意料之内的沉默。

“叔叔阿姨想收养你当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小女孩抿了抿唇,还是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显示出强烈的反感和抗拒。

张余和略略松了口气,握了握她的手,“但是你没有名字可不行,我们给你取蚌名字吧。叔叔姓孟,所以你也姓孟,至于名字,就叫缇好不好?”

茶几上有纸笔,孟思明就着纸笔写下了“孟缇”两个字,把纸推过去,“这两个字,怎么样,喜欢吗?”

小女孩静静地听着。两位成年人都心知肚明:她不说话就是同意,而沉默,几乎变成了她的标志。

名字确定后,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对收养这种事,她的接受力似乎比两个大人还要好,甚至都不需要缓冲。张余和之前已经就收养事宜去了趟相关的政府部门,认定和收养孤儿的手续很麻烦,不过他们夫妻俩都是在学术界有地位的教授,人脉关系广,自然是一路绿灯。

孟家收养了个小女孩的事情在三五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教职工宿舍区,对这个消息最感兴趣的,莫过于郑家的两个孩子——郑宪文和郑若声。

在他们波澜不惊的孩童生涯里,难得会遇到这样有趣的事情。院子里的这群孩子对彼此已经很熟悉,所有能玩的花样都玩遍了,新来的孩子就像鲤鱼群里的青蛙一样,总是惹人注意的,于是他们千方百计地想看看那个外来的入侵者。

可他们失望了,据说是被收养的小女孩几乎不出门,郑宪文和郑若声刻意去孟家玩也看不到人。两人找了个借口去了她的房间,却只看到她坐在房间外的阳台上,静静地坐着看书。

郑若声当即就扑哧笑了,跟哥哥咬耳朵,“原来孟伯伯收养了一个丑八怪。”

十岁的郑若声有一种骄傲和嚣张的美丽,说话也很张扬,因此小女孩听到了,她抬起头,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彼时十一岁出头的郑宪文对这个单薄的小泵娘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张脸更是让他倒足了胃口,撇了撇嘴,跟妹妹说:“我还以为她长得什么样子呢,就这样啊,真难看。咱们走吧。”

小女孩的目光从妹妹的身上挪到哥哥的身上,停留得稍微久了一点。听到外面张余和叫他们出去吃水果的声音,兄妹对视一眼,离开了房间。郑若声忽然回过头,意外地发现那个丑八怪居然颇有些动容地盯着自家哥哥的背影。

离开孟家后,郑若声一捅哥哥,“哥,我看那个小丑八怪对你好像蛮有兴趣的啊。今天她一直盯着你看呢。”

郑宪文不相信,“是吗?”

“你还不信,过几天再找个机会整整她你就知道了。”

机会没有等太久。就在一个星期后的周五,郑宪文和郑若声那一帮孩子一下课,回到家就琢磨着给周末再找个新的乐子,却看到一直足不出户的小女孩背着红色的书包,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静静地翻着一本五颜六色的书,还拿着一支自动铅笔,在书上做记号,时不时又用橡皮擦掉什么。她的头发比刚到孟家时长了一点,因为天气炎热,也没有带帽子,短短的头发顺从地贴着头皮,像是有人在她头顶涂了厚薄不均的墨汁,怎么看都滑稽。

七八个孩子对视一眼,谢聪啪的一靠后脚跟,像模像样地跟郑宪文行了个军礼,“报告老大,那丑丫头占了我们的地盘!”

谢聪说的是小女孩现在所在的花园,那是很平常且小巧的住宅花园,有假山的池塘,有大片的花坛,还有两套石桌石凳,四周环绕着几棵三层楼高的大树,树冠茂密,遮住了大部分花坛和池塘。这个住宅花园因为环境好,冬暖夏凉,在入住几个月后,变成了这群孩子的聚集地,联络通讯交流的场所。

郑宪文瞥了眼谢聪,“你有什么主意?”

谢聪笑得很诡秘,一勾小指头,七八个小脑袋凑到了一起,“我们去逗逗小丑八怪怎么样?我听说她压根不会说话,怎么整都不会去跟大人告状哦。”

“不错,有趣。”郑宪文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一挥手,一群孩子就一窝蜂地涌到小花园,围住了在看书的小女孩。郑宪文是孩子头,在他发话之前,别的孩子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郑若声叫她:“丑八怪,你在看什么书?”

也不待她回答,谢聪一把从她手上夺过书,诧异地怪叫:“地图?你居然看地图!”

小女孩死水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动容的表情,她像弹簧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谢聪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她踮着脚跳了好几次,伸手要去抢回地图册。她的动作不灵活,笨拙的样子让这群孩子大笑。

谢聪怎么会让她拿到书?十一岁的男孩和不满六岁的小泵娘不论是身高还是力气都不在一个层次上,尤其是她还瘦得跟墙角的小草一样。谢聪朝她做了个凶狠的鬼脸,把地图册递到郑宪文手里。郑宪文对地图册没什么兴趣,随意瞥了一眼,是本市和周边几个省的地图,地图册上用铅笔勾出了许多类似涂鸦的曲线。他起初以为是小女孩随便画出来的,仔细一看,却是公路和水路的路线。

他微微一怔,拿着图册问小女孩:“这是画的什么?”

小女孩不回答,仰起头,瞪着眼睛看着郑宪文,然后退了一步,对他伸出了双手,像是请求的姿势,满脸祈求之色。

郑宪文这才注意她的手腕细得跟芦苇棒一样,他觉得有趣,心想这个丑丫头虽然不说话,但未必是个笨蛋,至少颇有眼色。

他得意地扬了扬书,“先说你画的是什么。”

小女孩看着他,就是不说话。所有人都在饶有趣味地等待。郑宪文再无耐心,一扬手把地图册扔进了水池,溅起了大片水花。地图册距池边大约一个臂长,在池水中浮啊沉沉。

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眼神里是怪异的绝望。她的聪明或者说顺从之处就体现在这里,从来不反抗,只是逆来顺受。她没有花时间跟郑宪文纠缠,而是走到水池边上。池子有六七十厘米高,到达她的下巴。以她那单薄的身体,下去了肯定爬不下来。她咬着唇四下看了看,贴着水池壁外的瓷砖踮起脚尖,用手朝左侧划水。

她人小,池塘的外壁高,她只有几根手指头没入水中,每划水一次,地图册只会微微地晃两下,但她依然以难以想象的毅力坚持着。

那群小孩子很少看到这样的人,拍手哄笑出来,“还蛮聪明的,可惜力气不行啊。”

郑宪文皱着眉头,故作老成地摸了摸下巴,瞧着她笨拙而可笑的动作。

世界上有一种人的坚持看在别人眼底都是笑话。

郑宪文明白这种坚持的可贵是在很久之后,此刻他先是觉得小女孩很滑稽很搞笑,然后觉得小女孩是在跟他作对,于是恶作剧的**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刚刚踏出一步,眼角的余光却瞄到了走进院子里的背着书包的高个身影,顿时不敢动了。

小女孩恍若不觉,还是继续捞着自己的地图册。

她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扶着水池瓷砖的手开始打滑,可池塘里的地图册却越来越远了,明明只有一个臂长的距离,却怎么也够不到。

她绝望得不能抑制,但另一只手却把地图册捞了起来。小女孩一呆,视线顺着手臂抬高,看到这个捞起她地图册的人——来人瘦瘦高高,是她每天都会见到的脸。她张了张嘴,慢慢地站直,垂下了头,手也收了回来,这是认输和服从的姿态。她的手湿漉漉地垂着,小手指上还贴着一块黏糊糊的青苔,是她刚刚在池壁上不小心蹭到的。

孟徵一看她这个惨兮兮的样子就没好气,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忍住了。

他拎着那本湿嗒嗒的地图册,一把拉过那只湿漉漉的还挂着青苔的手,把她拨弄到自己身边,才冷冷地问这一群孩子:“你们一群人欺负她一个?”

说话的时候却看着郑宪文,孟徵很清楚谁是这群孩子的主心骨。

郑宪文虎眼睁大,很可爱地一笑,“没有呢,孟徵大哥,你别生气。我们跟她闹着玩,不小心把她的地图册碰到池子里去了,不信你问她。”

“你也知道她不会说话,我怎么问?”孟徵冷淡地开口,“宪文,她瘦得连本书都拿不起,而你马上就要上初中了。”

“她虽然瘦,脑子还是蛮清楚的。”郑宪文那时候是多狡猾的孩子,立刻转移话题,“孟徵哥,我看她在地图册上勾勾画画的,我估计她准备逃跑,没准她心里怎么恨我们。”

孟徵静了静,翻开了那本湿透的地图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垃圾桶旁边,一把把地图册塞了进去。他冷淡地瞥了一眼这个法律意义上的妹妹。

“跟我回去。”

小女孩低着头顺从地跟在他身后,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在看不见她眼睛的时候,这是她唯一生动的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孟徵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发出沉沉的声音,她一惊,朝墙角挪了挪,背几乎抵着墙了。

孟徵皱了皱眉,他在外得到的评价最多是“面瘫的全优生”,但是没有人这么怕过他。他坐在沙发上,叫她过来,等她站在自己面前才问:“他们欺负你?”

小泵娘没吭声。

“不说话的话,点头摇头也可以。”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像那是个有意思的玩具一样,一双大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

她不合作的姿态让孟徵无名火直冒,他好不容易忍住了,拍了下沙发扶手,“以后被他们欺负了,就叫人来。另外,你看地图干什么?你只要开口说话,说明你住哪里,你父母在哪里,我马上送你回去。”

她眼眶慢慢红了,却没有哭出来。

孟徵不擅长跟孩子打交道,也缺乏足够的耐心,更受不了她这沉默和委屈的模样。他等了足足五分钟她还是没有开口,便一拂袖回了书房。

夏天很快就来了,孟家发生了不少事情。

当然,所有的事件里最大的喜事就是孟徵高考结束,轻而易举地摘取了全校乃至全市的状元。全国的大学,基本上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时间远近都来贺喜,孟家贺客往来如云。孟徵对别人的贺喜从来都是冷处理,他宁可闷在家不出门。孟家新收养的孩子就暂时被人遗忘,只有在茶余饭后,或者是在屋子里的某个角落看到她,才会被人想起来。

小泵娘在孟家的生活看似上了正轨。她没有去幼儿园或者学前班,总是待在教职工宿舍区那个小院子里,活动范围不超过一百米。张余和送她去过附属小学的学前班,他们觉得她喜欢看书,应该不讨厌读书才对,不过她站在教室外就是不愿意进去,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紧张之情完全写在脸上。

她不愿意去学校,加上临近期末,孟思明和张余和一商量,决定暂时不要逼她,等下学期再说。

他们都是老师,临近期末事情渐多,孟徵又面临高考,三个人在家的时间都很少,基本上就吃食堂。张余和于是给她配了把钥匙,用红绳子系好,挂在她的脖子上。

她似乎不喜欢待在屋子里,很喜欢待在花园的树荫下看看书,她大概还挺喜欢昆虫。郑宪文观察了几次后发现,她可以盯着蚂蚁搬家看上一个小时,又或者是看着花坛里的一朵花半个小时。她看上去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郑宪文那帮小孩子动不动就去欺负她嘲笑她长得丑,又说她是小哑巴,她也逆来顺受,完全不为所动。起初他们还觉得有趣,但三五次之后,她还是那么呆板的模样就显得无趣了。这就好像一拳头打到棉花上,不但找不到着力点,而且连个声音都听不到。

院子里经常人来人往,他们除了用语言来刺激她,别的招暂时也不敢想。

谢聪终于忍不住,跟郑宪文讨主意,“老大,这可怎么办呢?”

郑宪文眼珠子一转,勾勾小指头,一群孩子都围了过来。

“我们来玩个比赛吧。”

郑若声从来都以哥哥马首是瞻,好奇心大起,“什么什么?”

“比赛谁能让丑丫头开口说话,方法不论。”

一群孩子纷纷咋舌,这个说“老大,这太难了吧”,另一个说“她也许天生就是哑巴呢,这又怎么办”,孩子们对郑宪文的话充满了质疑,连郑若声也是如此。

“她可不是哑巴。”郑宪文胸有成竹地摆了摆手,“前两天孟伯伯不是带她去我妈的医院检查了吗?我妈说她很正常,痛的时候还会呜呜地叫唤。她就是不想说话而已。”

郑若声说:“没错。”

郑宪文像个大人一样抱着双臂,很威严地环顾四周,“试想,如果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我们不是太废物了吗?”

一群孩子都心悦诚服地点了头。

于是在那个下午,小女孩发现来找自己搭话的人忽然多了起来。欺负过她的那些孩子都变得和颜悦色,还有人给她拿了零食和糖果,条件只有一个:跟他们说话。对待外来的新鲜事物和变化,她都是以沉默对待,这就像是她的保护色。

孩子们都碰了壁,对着一个看到漂亮糖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石头说话,那是相当的费劲。

所有人都节节败退,小泵娘似乎也不胜其扰,低着头站起来,上楼回了家。

郑宪文看着她的背影,得意嚣张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

郑若声问他:“哥,你有主意吗?”

郑宪文胸有成竹,“当然。”

“怎么办?”

郑宪文拍拍她的脑袋,“看过杜子春这个故事吗?”

“没有看过。”

郑宪文拉着妹妹回家,“你先去看看,在爸爸的书架上有,白话唐传奇那本。”

“这个故事说了些什么?”

“这故事说,我们做事要有耐心,要慢慢来。”2k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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