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豁达接纳残缺的。”更别说小姑娘还未及笄,自小养在深闺,性格单纯且敏感,如何能接纳一觉醒来就双手尽去,两臂只剩斜面切口呢?
别说大家闺秀,许多军营军士都无法迈过这道坎儿——哪怕杏林医士能恢复断肢,但这个机会要等,在接受治疗之前,必须用残缺身体过日子,心志不坚极易陷入迷障。
钱邕讪讪道:“是我思虑不周。”
杏林医士开了药方退下。
他还要赶去别处治疗伤兵——康国这一仗打得再快再顺利,也不可能真正零伤亡。
钱邕看着了无生气的王姬蹙眉,对方此刻犹如一尊会呼吸的死木头,死气沉沉,他的到来也没能让对方回神。钱邕拉过一张马扎,大马金刀坐下:“你倒不像你父亲。”
良久,前王姬麻木眼神有了波澜。
她喑哑道:“父王可有殉国?”
钱邕抱着手臂:“他跳城墙了。”
前王姬眼睛涌动着泪光,心中郁结似乎在此刻消散。她是恨父王的,恨对方无能、恨对方薄情、恨对方欺软怕硬……他尚有挥剑之力,却不冲向敌人,而是落向了弱者。
此举让她唾弃且憎恶。
听到对方跳城殉国,负面情绪淡了不少。
不论如何,父王严于律人,也严于律己,勉强算没有堕了一国之主最后的尊严……
如此,她还能怪罪对方什么呢?
她幽幽叹了口气,举起只剩半截的手臂:“我不知将军是何身份,又想拿我做甚,但——士可杀,不可辱!父王殉国,而我作为贞国王室后裔,想来也有几分作用,不是将军能肆意羞辱凌虐的,而且我已是残缺之躯,以将军之地位,什么温香软玉没有?”
前王姬知道自己这番话没什么用。
贞国还在的时候,她是王姬。
贞国不在,她只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前王姬这个头衔也只能增加他人征服自己的情趣罢了,过往的身份地位皆为虚无。
钱邕不怀好意反问:“殿下以为城墙那点高度能跳死谁?既然跳不死,不管他跳城墙还是跳悬崖,那不都是跳给外人看的?只冲他这一出,当亡国之主也能赢得美誉。”
说完就看到前王姬猛地坐直身体。
怒火引发的红潮将她双颊晕染出些不健康的血色,一双盈水眸子被纵横交错的血丝布满。钱邕能看到两簇火焰在她眼底翻腾,前王姬一字一句、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