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提灯,狐狸摇旗。
四散的灯光列成长龙,而后又散为萤火。
一盏盏引魂灯在黑暗中飘摇,狐狸或是化为人形,或是维持本相,一路走着,尾巴一路摇着,唱着招魂曲,渐渐远去。
康玉奴也下山了。
按照宫梦弼的吩咐,若是本就有熟悉的地盘,那就先往熟悉的地盘去,周围村社山野若是没有其他狐狸引魂,那就以自己熟悉的地盘为中心,往其他地方巡逻开来。
赵家庄已经没有赵玉娘,但毕竟是康玉奴久居之地,康玉奴最先去的就是那里。
再来赵家庄,就一片荒芜,渺无人烟。
田里的庄稼被淹没之后,即便水退了,庄稼也倒伏在地上,被沤得发黄、烧得发烂,散发着难闻的腐臭味。
腐臭味到处都是,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水腥气,让嗅觉灵敏的狐狸感到窒息。
康玉奴把一串黄柏的叶子以丝线串成一串,如同佩戴纱巾一样戴在口鼻间,借助黄柏的清气驱散秽气。
在赵家庄走了几步,就瞧见了田里翻起的一具浮尸。
看起来是个年迈的老汉,也许是摔了跤,也许是脚滑,就掉进田里,再也没有起来。
浮尸已经泡得肿胀,康玉奴心里觉得秽气,却还是按照宫梦弼的吩咐,把尸体入土为安。
摇一摇引魂灯,挥一挥招魂幡,“招魂兮——”
就见到一个迷茫的老汉睁着小眼睛站在她身后,奇道:“闺女,你在叫我吗?”
康玉奴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引魂灯开路,招魂幡聚魂,那老汉迷茫混沌,就踩着草鞋跟在康玉奴身后,一边走一边絮叨。
“闺女晚上出门要小心,我家小丫就是夜里没的。”
“闺女生得真标致,成婚了没有呀?”
“当心看路,不要摔了,老汉那天摔了一跤,现在腰还疼哩。”
康玉奴只当没有听到,任由这老汉一路絮叨,只偶尔嗯嗯两声附和,那老汉也云里来雾里去,前言不搭后语。
又走了几步,看到了树底下蹲着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把头埋在胳膊里,露出两个冲击辫,湿漉漉的带着水痕。
康玉奴举起灯照了照,那个小女孩就抬起头看着她,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她忽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阿娘不要我了……”
“她抱着弟弟走了,我追不上……她不要我了……”
这小女孩脸上挂着泪珠,浑身